2012年6月,東京發生了一起兒子絞殺母親未遂的案件,警方逮捕了一名43歲的男子,他80歲的老母親患有癡呆,殺人動機正是陪護疲勞。警方表示此類案件有增長的趨勢,2007年日本類似的殺人案共計30起,2010年則增加至55起,七成犯人為男性。同時社會上也出現了妻子因照料夫家親戚深感疲憊而提出離婚的“陪護離婚案”。
67歲的山內輝昭是“男性陪護支援會”的代表,他一方麵要照顧自己的母親,一方麵要照料妻子。他說:“為母親換尿片也好,離婚也罷,問題的關鍵都在於‘心’。照料父母是我們人生中的一件大事,對於男性來說,最親近的人正是自己的母親。這個觀念不能強加給陪護人員,得讓他們自己認識到這一點。”
對於正值事業高峰的男性而言,兼顧父母與事業是不可避免的難題。發展事業和照料父母隻能二選一,在這般企業及社會製度的大環境下,兒子怎麼才能照料母親?解決這個問題的關鍵是來自職場的理解。
一位38歲的公司職員說:“我之所以能照顧母親,主要是因為公司知道我的情況後關照了我。”2004年1月,醫生宣告他的母親隻剩下三個月的生命。51歲的母親正在家鄉福井的家中與病魔鬥爭,他則在東京工作,入職這家公司已有8年時間,職務是活動企劃和運營。
他對上司說:“我母親剩下的時日不多了,請允許我在母親身邊盡量多待一些時間。”最終公司同意他放下手頭的工作,抽出時間照料母親。
作家兼比較文學家小穀野敦老師也接受了筆者的采訪:“母親去世之後,我在一定程度上平靜下來了,但那之後總擺脫不了失落感。”
六年前,小穀老師的母親確診身患肺癌,他把此後一年發生的事情寫成了小說《母子舍前》,這本書獲得了日本文學芥川獎提名。對他來說,母親是他“最好的夥伴”。當小穀因為壓力而患上植物神經紊亂時,母親給他加油鼓勁。即便是患癌住院之後,隻要小穀出版了作品,她一定要買來閱讀;不管身體狀況有多糟,隻要小穀發表了書評,她一定會高興地瀏覽。
在那段時間母親的癌細胞繼續擴散,她離死亡越來越近,這讓小穀十分痛苦。他在工作之餘去到醫院,握著母親的手想:就要這樣失去母親了嗎?他感到害怕。如今回憶往事,他想起的都是母親健康時的回憶。那個時候的母親也會出現在他的夢中,與他聊天。
“失去母親的那種失落感是無法填補的,我想這種感覺永遠都不會消散。”
照顧母親,然後失去母親。對於兒子而言,這大概是與人生進行的無言的對話。
租小型巴士帶母親回故鄉
玄侑宗久禪師談到了他經曆過的一段往事:
“11年前,我也照料過我的嶽母(譯者注:日本僧侶可以結婚)。她是一個開朗樂觀的人,我們還一起喝過酒。嶽母是愛媛縣人,過去一直生活在大阪,當她的女兒嫁給了我、搬到福島縣三春町的福聚寺之後,嶽母也跟來了這裏。那時我就做好了照料嶽母的思想準備。”
“嶽母在79歲時因為肝內膽管癌住進了附近的醫院。三個月的時間裏我每天都去看望她,這種看望一直持續到她離開人世。躺在病床上的嶽母說死前想回一次她的出生地愛媛,我狠下決心,租了一輛小型巴士,在車廂裏安置了床榻,為以防萬一還請了主治醫生與我們同行。途中嶽母在長期生活過的大阪歇了歇腳,在家鄉與妹妹聚了聚,參拜了當地的菩提寺,再一次見到了兒時的夥伴。”
“對我自己而言那趟旅行也很有意義。雖然沒意識到,但當時我的心中已經產生了‘不論嶽母何時離世,都沒關係了’的想法。”
[譯自日本《時代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