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提出,為什麼不把貧民窟拆掉修建新的居民區?一位記者說,這是一個非常微妙的問題,那些住在棚戶區的居民很看重自己的那“一畝三分地”,這一小塊兒地的價格在逐步攀升,況且水電費都不用交,誰會舍得把地方讓出去。
窮人們是否真的是如此不幸?在達拉維,離印度國際機場不遠的地方,這裏通常被描述為全亞洲最大的棚戶區,大約有80萬人聚集在2.5平方公裏的地方,從天上看,那些連在一起密密麻麻的房頂,就像是一張張飄動的灰色旗幟。如果說孟買和它的證券市場經曆了金融市場上的成功,達拉維和它的居民們則代表了工業和手工業者們的成功,從街道的這邊到那一邊,聚集了各個工種,混雜著各種噪音:縫紉機的轟鳴聲回應著陶瓷機底部馬達的旋轉聲,還夾雜著皮革廠的吵鬧。這裏,就像是文藝複興時期的佛羅倫薩,數千名手工業者在製作粘土工藝、切割大理石、雕刻木藝、縫紉布藝……
在離這不遠的地方,我們爬上一個小梯子來到莫斌·尚可(一家廢品回收公司老板)的辦公室,他說:“從上世紀70年代起,我爸爸開始在街上收集垃圾,然後放到粉碎機裏搗碎。”時至今日,莫斌·尚可的公司已經雇傭了40多名員工。在達拉維,這種民間企業的成功事例的成功還有很多:De mustaqeem的牛仔係列遠銷至紐約,Ramesh Kadam的腰帶遠銷至半島國家,不要忘了還有RN Chauhan,手工原創式的陶瓷工藝品熱銷於猶太地區。所有這些成功的企業都有一個特點,那就是老板們對於自家企業的業績數目非常謹慎,因此,在2012年的印度,那些能從容回答“你幸福嗎”的企業家是那些民間“隱藏”著的企業家。
從表麵上看,一切都發展得很快,也許太快了?
這是否讓人感到吃驚?在印度,特別是在孟買,各種回扣和經濟詐騙充斥於日常生活中。在孟買沃利區(Worli),有一座印度最高的75層的新式居民樓。這座大樓的宣傳者介紹,這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奢侈品,人們對它非常向往。或許在未來,這一建築將是聚集三教九流的地方。配備了電梯和消防梯,每層設有小型房間,不僅安全係數更高,還擴大了居住麵積。但在孟買,幾乎沒有一幢建築不存在問題。著名印裔美籍作家蘇克圖·梅塔(Suketu Mehta)在一本關於城市的書中講到這樣一個例子,孟買一座建築的排水管裝在了建築的內部而不是在牆體之外,隨著工程的漸進,開發商們不斷修改,建築計劃一延再延,可最後的結果還是在住戶家的浴缸裏,時不時能冒出點馬桶裏的髒水。
總的來說,孟買這座港口化城市的財富主要歸功於它的國際貿易,至於什麼規章製度,恐怕都是些過時不用的東西,這通常會產生一些喜劇性的效果。孟買跨海大橋於2009年開通,但其建造時間卻比原計劃多耗了5年,因為工程師把數據算錯了,導致從岸兩端修起的橋梁無法順利彙合。最後的結果就是,司機行駛在這座橋上時,到了某個位置要轉動方向盤改變方向。每到這個時候,司機都會嘀咕自己國家的設計師是多麼的不靠譜。一位商業貿易協議的專家稱:“你根本想不到是什麼樣的人來負責這麼重要的工程。”
這就是孟買的精英們這幾年從西方“借來”的現代化。在殖民地時期,英國在所有的政府建築上都修建裝飾上了英式風格,還有大學和火車站。1896年的7月,僅僅在盧米埃爾兄弟成功地放映了人類史上第一部電影的7個月後,兄弟二人就受邀來到孟買,公開播放他們的影片。在20世紀初,馬拉有軌車就從美國的東海岸引進到印度。在電影工業,印度的歌舞劇更是頻頻借用好萊塢的模式在不斷發展。從表麵上看來,是不是一切都發展得太快了,甚至有可能是過快了?
這是一座在1990年受到過宗教迫害的城市,2008年受到恐怖襲擊的城市,所有人都知道這裏隨時有可能發生爆炸。城市的現代化有它的限製,但在孟買人民的精神與靈魂中,傳統將永遠無法改變。
[譯自法國《快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