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愣著，快進屋坐。”水大娘提醒，大家這才反應過來，林至和趕緊讓他們進去，水大娘也推搡著蔡伶俐進去，蔡伶俐磨磨蹭蹭了一會兒，快速跑進去，林至可在那裏，她就站在哪裏。
林夫人跟鍾葉坐下來後相視無言，過了好一會兒，鍾葉先噗嗤一笑，林夫人也跟著笑了，兩個人相似卻不同命運的人惺惺相惜起來，無言勝過多言。
“早就想認識林夫人了，沒想到我們見麵的情形竟然是這樣的。”鍾葉笑了笑，站起來倒茶。
“我也早就聽清露說她的四娘多麼好，見著了真人，真是高興。”林夫人輕輕敲了一下桌子，鍾葉倒了半杯茶，她端了起來，看著茶杯，“茶濃香而溢，沉浮了半輩子，猛然明白，一切都化開了。”
“林夫人是女人中的精品，可不能那麼快就懈怠了呀。”鍾葉輕微一笑，她當然明白林夫人潛意識的話：掙紮了半輩子，好不容易都有了，不管是身體還是心靈，都蒼老了，心思再也活絡不起來了。
“我就是一個普通女人，擔不起你的誇獎。”林夫人搖搖頭，“不管是誰，坐上了‘林夫人’這個位置，都會被逼著成長的，反倒是你，我欽佩你的勇氣跟果敢。”更欽佩你為了活下去，寧願做了唐安和的小妾，算是毀了自己的名聲了。
“都是為了孩子，誰都一樣。”鍾葉淡然一笑，她時常在想，如果當初沒有提前領悟到婆家人的意思，她早就死了。
“嗨，瞧我，多矯情。”林夫人輕輕擦拭眼角的淚水，見到了同類人，多年隱忍的淚水情不自禁地流了下來。鍾葉走過來，抱住她，林夫人眼淚流的更加徹底，鍾葉的眼淚也跟著流了下來。
“我這輩子，步步為營，每一步都花費了好大的力氣才走完，我時常害怕哪一天自己本事不到位，把事情搞砸了，我就完了。”林夫人輕輕地說，“鍾葉，作為女人，要想活得自我一點，我們一丁點兒都輸不起。嫁人後，娘家不是家，婆家不是家，心無所依，為了自己，隻能苦苦堅持，累了不敢說累，苦了咬著牙吞咽口水笑著說沒事，這麼過著，轉眼就過去了很多年，孩子們長大了，才發現，我從來沒有為自己活一天。”
“我懂你的不容易。”鍾葉抱緊林夫人，“我又何嚐不是呢？都過去了。”
“是啊，都過去了。”林夫人說著，突然哽咽起來，“可是我還是很難過。”
鍾葉拍拍她的後背，眼淚也止不住了。兩個不容易的女人，見麵後惺惺相惜，竟然哭了起來，恨不得把這輩子積攢的怨氣跟怒氣都發泄了。好在這裏是隔間，她們吩咐了店家不可以打擾，這才得以安靜。過了好久，兩人互相為對方擦拭眼淚，接著又是破涕為笑。這一笑一哭又一笑，什麼委屈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