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賺錢心切,郝老板朝坐在旁邊的一個留著山羊胡的男輕年比劃了一下,直接切入正題。
“哦,我叫胡永飛,朋友都叫我胡子。”
山羊胡有些緊張,郝老板剛開口他就冒冒失失搶過話頭自我介紹起來,這個人說話時眼神飄忽,聲音很小,嘴巴跟張不開一樣,一看就知道膽子大不了。
“你好,我叫海二春,郝老板應該已經跟你介紹過我的情況了。”
說著,二春很熱絡的給對方遞去一根煙,山羊胡猶豫了一下,伸手接了過去,放在嘴邊想抽,又看向郝老板,許是擔心車主不喜歡煙味兒。
“都是抽煙的人,沒關係......”
看出了山羊胡的意思,郝老板把車窗放出一條縫,自己也點上一根。
“......那個,小胡,跟大師說說你的事兒吧。”
吞雲吐霧間,郝老板示意山羊胡可以開始他的故事了,對方低著頭瞟了海二春一眼,轉而盯著自己手裏的煙,心事重重的開口了:
“海大師,前天早上有一則新聞不知道您注意過沒有,說一名十七歲少年因為連續上網四晝夜,最終猝死在網吧。”
“嗯,有點兒印象,沒太關注,畢竟現在這樣的事不少,怎麼了?跟你有關嗎?”
之所以海二春對那則新聞有印象,是因為前麵有一條關於前海湖湖心地帶水草一夜之間全部枯死的報道。
聽海二春這麼問,山羊胡下意識擺弄著手裏的香煙,支支吾吾道:
“實不相瞞,那個......其實我就是那家網吧的......老板。”
......
事情發生在一周前,死在胡永飛網吧裏的少年名叫宋魯一,是附近一所中學的高二在校生,不過他成績不好,家人也不管他,是網吧的常客,在胡永飛印象裏,那孩子幾乎每天都去,比上課勤快多了,趕上周末基本是要刷夜包宿的。
不過與大多數同齡顧客不同的是,宋魯一去網吧很多時候並不是玩遊戲,而是用一款叫“鬥驢”的軟件看網上直播。說起鬥驢,喜歡看直播的網友都知道,那裏不僅平台大,資源多,而且美女主播的數量和質量都是整個行業圈子裏數一數二的。
宋魯一就是裏麵一位叫璐璐的女主播的死忠粉絲,隻要璐璐開播,宋都會從頭跟到尾,打賞時更是大手大腳,恨不得手裏有多少全都打給她。
據胡永飛敘述,最先發現宋魯一死在電腦前的是網吧的夜班管理員,那孩子是上周周四到的網吧,然後連續四天四夜吃住在裏麵,周一早晨,包夜結束,網管看見宋魯一趴在鍵盤上,以為他睡著了,結果仔細一看才發現人已經沒氣兒了,等醫生和110趕到檢查時,這孩子都僵了。
“把他從電腦桌前搬開的時候,他的手放在鍵盤上,還是打字的姿勢,半句話已經輸到對話框裏了,下半句愣是沒打出來,醫生說他是心髒驟停猝死。”
胡永飛說話時眼睛發直,好像還在看著當時的情景。
“‘要是能一輩子......’我瞟到了他的屏幕,他就打出來這麼多。”
看得出來,對於那個少年的死,胡永飛不是簡單的惋惜,他的神態中透著難以抑製的恐懼。
“你好像挺了解他的,你怎麼知道他在追璐璐的直播?難道那女的不休息?通宵達旦的直播嗎?”
對方情緒不穩,說話邏輯有些亂,海二春覺得有必要引導一下。
“哦不,怎麼會,璐璐有工作的......我,其實我也是她的粉絲,隻不過,沒那麼瘋狂罷了,宋魯一是我這兒的常客,小孩子挺有意思,沒事兒的時候我倆也聊天,巧就巧在我們倆都追同一個女主播,他的群裏的ID叫‘飛天猴子’我認得。”
“恕我插一句嘴,到現在為止,我聽到的隻是一個簡單的網癮少年猝死案件,這跟我的專業領域似乎沒什麼關係。”
見對方話題又要偏,海二春繼續引導。
“不不,不是這樣的,剛剛隻是把背景交代一下,現在才是我要說的重點。”
胡永飛手忙腳亂的蹭去額上的細汗,搓著雙手,結結巴巴的繼續敘述起來。孩子死在網吧,他家裏人自然要討說法,把學校和網吧一起告上法院,整的胡永飛焦頭爛額不勝其煩。
三天前,胡在法院折騰了一天,回到家時身心俱疲,他習慣性的打開電腦,登陸鬥驢,希望在璐璐的柔聲細語中得道些許寬慰,就在不經意間,他發現那個叫“飛天猴子”的ID頭像居然亮著,宋魯一的賬號,在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