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神間,他下意識點了點頭,宋春曉當他接受了這個提議,看起來相當開心,堅持要請海二春吃完飯,二春不忍回絕,晚餐便在略顯尷尬的氣氛中開始了,席間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閑扯著,海二春是個神經大條的人,兩杯啤酒下肚,一切又都看開了,緣分這種東西,哪能勉強呢,到了就是到了,沒到也強求不來,雖說神女無意,但誰知道以後會怎麼樣呢,隻要還能見麵,什麼事不可能發生呢?
酒過三巡,微醺的海大師把自己在濱州市發展的“奮鬥史”添油加醋的吹了一番,宋春曉也給麵子,托著腮一副相當入神的表情,一會兒插嘴詢問細節,一會兒點頭附和自己的類似經曆,本來看似已經是“死局”的一盤棋,被兩人有意無意的又給盤活了。得知對方也不是土生土長的濱州人,海二春心理負擔無形中也小了很多,在濱州打拚這些年,他很清楚當地人的觀念,大多數濱州人是不願意自己的子女跟外地人在一起的,眼下宋小姐也是“外地人”,這最起碼的可能性算是有的吧。
吃飯的過程中,宋春曉接到了劉老太的電話,兩人說了一會兒,宋春曉掛了電話後跟海二春要了他的銀行賬號,海大師似乎是真喝大了,掏出錢包讓宋春曉自己拿卡去抄,偌大一個皮夾子,除了身份證,幾張打折卡和一些零錢外,隻有一張工行的儲蓄卡,宋春曉稍微愣了一下,隨後有些心疼的看了眼醉醺醺的海二春,抄下賬號後,宋春曉拿起二春的手機,像第一次在和順小區救他時那樣,給他的發小盧午打了個電話,很快,盧午開著車罵罵咧咧把海二春接了回去。
目送海二春離開,宋春曉並沒有馬上結賬回家,而是點了杯甜酒一個人喝起來,白天的事曆曆在目,她把海二春的出現當做冥冥中的安排,她從沒像現在這般相信“天無絕人之路”這句老話,劉老太太的案子如果沒能解決,舒心堂將會麵對被民協摘牌的命運,真到那個時候,舒心堂便徹底淪為一個普通的中醫門診,這是她不敢想的局麵,作為民協評定的C級風水師,其所在“單位”如果連續三年“定案率”不足百分之五十,將會取消單位的掛牌資格,她診室上的那個綠色月牙標記就是這種資格的象征,那個小小的綠色月牙對於她來說太重要了,無關生計,無關地位,隻為了家族僅存的最後一點兒榮譽和信念,她不能沒有舒心堂,真正的舒心堂。
夏夜的微風有時比酒精更加醉人,手中栗色的液體明明隻下去了小半杯,宋春曉卻已經有了一絲輕飄飄的感覺,很舒服,剛剛劉老太的電話讓她這幾個月來寢食不安的情緒徹底舒緩了下來,凶物已除,老人可以正常的活下去了,感恩戴德的話說多少其實宋春曉都不在意,她需要的是劉老太的打款的證明,舒心堂名下的賬戶將收到事主的酬勞,這些明細都在民協監事會的監管下,這筆錢,是舒心堂是否有資格繼續存在下去的關鍵。
六萬,這是當初劉老太來舒心堂求助時,宋春曉給她開出的價格,老太太不缺錢,隻想活命,但案子一拖就是大半年,眼見老人被凶物纏的油盡燈枯,宋春曉卻是束手無策,她早就發現纏著劉老太的凶物不簡單,十有八九是超出了她能應付的範圍,但她不能向民協求助,因為那意味著最後一絲翻身的希望破滅,拖下去,劉老太會死,上報民協,舒心堂會死,然而舒心堂不能死,橫豎是一個死局。這個死局直到一個叫海二春的人出現才告化解,居然被化解。
“海二春。”
她小聲嘀咕了一遍這個名字,醉意流過她柔美恬靜的臉龐,將那絲劫後餘生的笑意勾勒得無比動人,她慶幸自己沒放手,慶幸海二春的出現,更慶幸劉老太強烈的求生欲居然讓那副風雨飄搖的老邁身軀堅持到海二春的出現,然而下一刻,她那雙已經有些迷離的秋水眸子忽然恢複了神采,似是在冥冥中看到了什麼無比美妙的東西。
“宋春曉,你的運氣來了。”
她呢喃著將杯中酒一飲而盡,一種久違的釋然讓她身心愉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