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並不是這樣的。”
“你認為喝醉酒的人會說自己喝醉了嗎?”
戈藍沉默了,她還是不能夠相信,自己會患有這種病症,雖然有時候她是難以自製的聯想到看到的或聽到的事物的有關信息,但這並不代表著什麼,即使是小孩子也會有這種連鎖反應。“姐姐,你知道兩個人在對話時,為什麼往往說的越多,就越容易偏離最初的主題嗎?”
淩菲雅沒想到戈藍會這麼問,一時不知道如何作答。
“那是因為他們在談話的同時,不自覺地聯係到與主題無關的事物上去了,而且環環相扣,等到相隔甚遠的時候,他們意識過來時,就會驚異於自己的行為語言。那麼,下麵一個問題就是,這些話題雖然離他們的本來意思無關,但也沒有什麼害處,他們本不必要詫異,可是,為什麼他們還是要感到吃驚呢?”
“為什麼?”
戈藍歎了一口氣,眼神黯淡下來。“那是因為遠離的話題並非是談話人的本來意願,所以他們才會覺得奇怪。”
“那又怎麼樣呢?”淩菲雅不知道戈藍想要說什麼,她忽然覺得很失敗,作為一個資深是心理谘詢師,竟然無法了解病人的想法,更何況病人還是一個處世不深的小女孩。
“難道和我的情況不是一樣的嗎?”戈藍幽幽地說,“並不是自願的,而是無意識地就那麼幹了,而且這本身並不含有危害,多正常的一件事,但為什麼隻有我被認為是患有強迫症的呢?”
“不,你並不一樣!”淩菲雅用強調的語氣來肯定自己的判斷。
“這本書上說,強迫症的症狀有很多,比如經常對病菌和各種疾病敏感,並毫無必要的擔心;經常對病菌和各種疾病敏感,並毫無必要的擔心;有時會毫無原因的重複相同的話語好幾次;覺得自己穿衣,清洗,吃飯,走路時要遵循特殊的順序;經常沒有必要地反複做某些事情,例如檢查門窗,開關,煤氣,錢物,文件,表格,信件等……”戈藍把書遞給淩菲雅。“但實際上,這些症狀,我一項表現也沒有,你就那麼肯定我有強迫症嗎?”
“可是……”淩菲雅忽然打住了,她想,既然戈藍暫時還不能接受自己有強迫症,那麼,就不能用逼迫的方法,將這個信息強加給戈藍。而且,她也還沒有找到更為有力的證據來證明自己的觀點。或許,再花一段時間,多觀察戈藍平常的行為,就可以找到更有效的方的方法。“好吧,我們先不提這件事兒。說說,中午想要吃些什麼。”
中午想要吃些什麼,戈藍大腦中一片空白。在家裏,姥姥從來不會問這種問題的,都是姥姥安排的,再由李媽燒好,我隻要每天準時用餐就好了。戈藍還記得,在很多年以前——具體是多少年前,以為太久了,已經記不清了——她和姥姥說想要吃桂花糕,結果被姥姥狠狠地訓了一頓,從此,戈藍再也沒有問姥姥要過吃的了。即使是姥姥在春節那天唯一一次問起,戈藍也總是搖頭,說“沒有什麼特別想吃的”。
“想好了嗎?”
“沒有什麼特別想吃的。”冰涼的聲音。
“是這樣嗎?”淩菲雅沒料到戈藍會這麼說。“那麼,就去吃意大利麵好了。這棟樓的對麵就是意大利麵的餐廳,那裏的廚師是法國人,味道很不錯,怎麼樣,去試試?”
“好。”毫不猶豫的同意。
她根本就沒有想過要不要去,隻是因為我問了她才這樣回答吧。淩菲雅苦笑著,原來不隻是有趣,也很棘手。
十一時三十分。下班時間。
員工們收拾著手中的東西,三三兩兩地離開自己的座位,走出辦公室,向電梯方向走去。因為是下班的高峰期,電梯不時發出超載的提示音,電梯裏麵站在外層的人不得不挪動一個小步伐,一臉的不情願,因為這一小小的步伐,就以為著他們必須等下一輪的電梯。而那些幸免於被排擠出電梯的人們則是像膨脹的氣球突然放氣一樣,徹底地鬆懈下來,就等著到達一樓的提示音。
自從上午淩菲雅問中午吃什麼以後,戈藍到現在就一直沒有說話,她坐在沙發上,安靜地看著書。
因為下午三點鍾和王董預約好了,所以淩菲雅在看王董的病例。王董過去是淩成的合作夥伴,他的事業蒸蒸日上,公司已經是世界五百強了,淩菲雅自是不敢小看的。而且淩菲雅還希望通過王董讓自己的心理谘詢被更多的上流社會所接受。
“吱——吱——”
淩菲雅回過神,拿起桌子上的手機。“什麼事啊……我還真是忘了……老地方,你先去,我馬上就來。”淩菲雅掛了電話,大大呼了一口氣,然後關上電腦,把本來就很整潔的桌子收拾了一番,這才走到戈藍身邊,說:“現在已經十二點了,我都忘了下班了。不好意思了,你餓了吧?”
“沒有,並不怎麼餓。”戈藍微笑著說。
“走吧,請你吃大餐!”淩菲雅小孩子似的拉起戈藍的手,言語裏也盡是孩子氣。
走出大樓,戈藍遠遠就看見了馬路對麵的段麒野,他的背後是餐廳,他就靠在餐廳門邊的牆上,酷酷的樣子。小麥色的皮膚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很好看。段麒野似乎也看到了她們,他揮著手,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