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時,王洪的精神不太好,他已經沒有來時的激情,他本想以柔情化解多年的仇恨,他卻並不太成功。
在一坐沉睡千年的冰山上,潑一桶熱水,顯然沒有多大作用,不可能將整座冰山溶化。他開始自我解嘲:“化解仇恨很簡單,那就是時間。”
但這也有兩種可能,一種是隨著時間的積澱,仇恨會越來越深;另一種情況是,隨著時間的拉長,仇恨被稀釋在春風中。
王洪心情沉重地離開森林公園,此刻的他心情不太好,他需要情緒發泄,要麼去喝個酩酊大醉;要麼遠離塵囂,好好地安靜一下,麵對青山,對著陣陣鬆濤懺悔,聆聽大自然的教誨。所以他選擇後者,準備去前山農場,離開暄囂的城市,感受一下田園的風光。
前山農場在博羅,王洪途經常平的時候,卻拐進一個到處堆滿雜物的小巷,小巷內垃圾成堆,蚊蠅飛舞,到外散發出刺鼻的惡臭。
在小巷的邊緣,是一群失荒都居住在這裏,到處用簡易建築材料搭起的棚,王洪很是奇怪,在多次整頓市容運動中,這個髒亂差的地方,竟然沒有受到衝擊。
王洪想著也許每一次運動之後,這裏老人又回到原來的地方,重新搭起了棚子,產生新的流動大軍。
王洪停在飄揚著綠色小旗的木棚前,棚裏有一個老婦人,正用渾濁的目光打量著來人。
她的頭上也用綠色的布條,胡亂地梱著花白的頭發,綠色是這個老人的棚標,也許老人的記憶力不好,看到綠旗就想到她的家。
王洪低頭鑽進木棚,棚內很擁擠,到處塞滿著檢來的紙皮、飲料罐、以及塑料品。
一些已經包紮好,一些還零亂地堆放著。
她的生活用品都跟塑料製品脫不了幹係,塑料瓶裏裝著油,塑料桶裏裝著水,塑料盆裏裝著衣服,塑料碗裏還殘留著飯料,塑料杯子還飄浮著蒼蠅。
老人見到王洪,顫顫巍巍地站起來,蹣跚著拿起一個布滿汙垢的茶杯,從鋁壺裏倒了一些水,然後遞給王洪:“你來了。”
王洪接過後:“張姨,還好嗎?”
那個叫張姨的老人布滿皺紋的臉上開始露出笑容,她幹枯的手臂上青筋突起,歲月這把刀,沒有忘記她的存在,刀刀刻劃在她逐漸枯萎的身軀上。
老人朝外看了看,外麵汙水橫流,秦尚蓮正捂著鼻子站在門外,老人滄桑的臉上突然露出笑臉:“帶著媳婦來了?”
王洪笑道:“是的。”
老人似乎沒有看清秦尚蓮的模樣,她揉了揉眼睛,還是沒有看清,於是在棚裏尋找著她常年使用的木棍,那木棍好象跟她作對,她抓了幾次才抓穩。
張姨感歎著:“人老了,不中用了,抓根拐棍都抓不穩。”
張姨拄著一根木棍,一步一喘地走出來,眯縫著眼晴仔細打量著秦尚蓮,她前後轉過幾個圈,然後大聲地說道:“太漂亮的女人養不家。”
“養不家是方言,就是留不住的意思。”王洪跟秦尚蓮解釋著:“有的地方會說是養不熟,就是沒到成熟時,就被別人摘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