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
“你不要和我說你不恨我，就算你不恨我，我也恨我自己。多好的孩子……”陳葉伸手去摸他的頭，他卻條件反射地避開，以至於她的手尷尬地僵在空中，又無奈地放下。“媽知道對你不好，你已經夠好了，我還對你那麼嚴苛，媽媽學校的老師說起自家的孩子來，都羨慕我羨慕地不得了，說羨慕我這麼好的白白撈到手的兒子。”
“媽，你別說了……”他似乎能想到一些她要說的話。他不敢聽，他怕那些話讓他的城動搖。
“銘，你說如果小然在的話該多好。我常想啊，我們紀銘這麼優秀，小然有你這麼好的哥哥照顧，就算她爸爸不在了，我們的新家庭應該也可以快樂的。”
“媽，都過去這麼久了。”
“是啊，這都6年了啊，紀帆都快有小然那麼大了。”
他沉默地看著陳葉淚流滿麵的麵孔，都六年了，他依稀還記得陳葉以前的樣子，那麼美麗優雅的女人，那麼疼愛自己孩子的女人，他一度認為媽媽就應該是那個樣子。六年過去了，她還是那麼美麗優雅，以至於父親在商場那樣的花花世界裏依舊願意帶她出席任何商業場合。可他在陳葉的眼中卻再沒有看到過快樂，那種看著伊然時候的單純滿足的快樂。
認識他的人都會說他聰明，那種洞悉一切的聰明。爸爸在和朋友說起他兒子的時候，總會說那小子，你和他說個開頭，他就知道你要說什麼。聰明如他，陳葉的話到此，他自然已知曉她的意思。自然是看著他就會想到伊然，他現在也能自理了，倒不如讓他搬出去，眼不見心不煩。
他就那樣搬了出去，也自覺地很少回家。
推開門，陳葉正靠坐在床上。見他進來了，招手叫他過去。
“媽，叫我回來什麼事？小帆說爸也回來了，在哪呢？”聰明如他，自然是能猜到陳葉要和他說什麼的。但還是選擇裝傻到底。
“小然回來了。”陳葉說了這一句話就又閉上眼睛，過了很久才又張開。“她從雲南回來了。說今年冬天在雲南遇到你了。你給她留了家裏的電話和地址。”
“恩。我叫她回北京，小然說舍不得雲南那邊。我就……”
“你就讓她繼續待在那裏自己跑回來了？回來了也不和我們說一聲，倘若她自己不跑回來，你是不是準備瞞著我和你爸一輩子？”
“不是，媽，小然說那邊的父母對她很好，願意……”
“很好？那她現在回來幹什麼？今天我還在上課，魏阿姨急著給我打電話說有個女孩子說是我女兒，回來找我來了，我急忙往回趕。我心心念著的女兒終於回來了。”
“回來了好啊，媽你不是就盼著這麼一天嘛。”
“她雲南的爸爸上山采草藥摔斷了肋骨，需要大筆手術費，家裏沒錢，這才上北京回家來了。家裏連這幾十萬都拿不出來，紀銘你告訴我，你在雲南看到的那個家是有多好？”
“媽，我……”
“你不要和我說你覺得很好。我已經問過林木了，他說小然在那邊在景區工作？她才多大啊就工作掙錢，你怎麼就放心讓她繼續留在那邊呢？”
“那她現在怎麼樣了？他爸爸入院了嗎？她還好吧？自己上北京來的嗎？”
“你爸爸已經找人聯係好了廣東那邊的醫院，那邊離得比較近，錢都由我們來付，但前提是我要她回來。”
“答應了?”
“不答應還能怎麼著？我和她阿媽說過了，他們還算開明，我說那邊現在住院的住院，陪護的陪護，她哥哥又去了軍校，也不可能照顧到小然。北京這邊教育環境好，孩子年齡也不小了，不能把孩子耽擱了。等那邊治療好些了再到北京來做康複，小然要是想他們也可以回去看看，他們要是想在北京發展，我們也願意幫他們忙，做個小買賣什麼的也未嚐不可。這麼好的條件開出來，他們沒有理由不答應。”
紀銘突然笑了，7年了，那個沉默寡言的媽媽終於又活過來了。她嘴裏表達著不滿，但他知道她心裏早就樂開了花。
伊然的突然回歸，讓這個支離破碎的家庭再次步入正軌。當時的紀銘看著媽媽的笑臉，想起紀帆快樂的樣子覺得無比滿足。很多年後，當他站在香港那間巨大的辦公室的落地窗前。看著樓下的來來往往穿梭的人群車輛，總會想，她是不是那些小黑點中的一個，是否會坐在過往的某一輛車中，是否會像當初那樣，不期然地再次出現在他生命中。
www.歡迎廣大書友光臨閱讀，最新、最快、最火的連載作品盡在起點原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