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過元宵節是什麼時候,紀銘已經有些記不得了,由於一直在住院,所以很多年了,元宵節怎麼過他都快忘了。
街上的人很多,陳阿姨因為懷孕了,爸爸不不想讓她在人群裏擠,又因為紀銘很久沒有過過元宵節了,所以就讓伊然和他一起去附近轉轉。爸爸則帶著陳阿姨在咖啡廳裏等他們。
街上人很多,他怕和伊然走散了,伸出手去拉她,她卻條件反射似的一下把手抽走。然後把手放在嘴邊哈氣。他明白,是他的手太冰了。
就那麼一直走著,看到好玩的東西就會停下來看。遠處在放焰火,燦爛的火花在空中漾開,放出五光十色的煙花,將冬季的夜空照裏帶著妖嬈的落寞。
他抬頭看煙花,感覺有冰涼的東西滲入眼睛,下雪了。他收回停留在空中的視線,準備叫伊然一起回去咖啡廳找爸媽。但身邊隻有來來往往的行人。
他把周圍找了個遍,四處喊著伊然的名字,可始終沒有回音。
他跑會咖啡廳找到爸媽,說伊然丟了。看著媽媽一抖,咖啡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那天的情形很亂,紀銘每次想起來都會頭痛。隻記得後來報了警,警察出動了很多幫忙找,但由於是節日期間,外來人口很多,當時又沒有那麼普及的監控頭,所以調查起來無異於海底撈針。
找了差不多一個月,伊然的消息終於傳來了——雲南的一個小山區發現了拐賣兒童的嫌犯的麵包車。麵包車在泥濘的山路上發生了側滑,掉進了傍山公路的深溝裏。估計現在已經凶多吉少了。
媽媽聽到這個消息當即暈了過去。爸爸趕忙送媽媽去醫院。家裏很冷,他一個人在家,天色已經很晚了,爸媽都沒有回來。屋裏靜的可怕,他坐到鋼琴前叮叮咚咚地彈了一會兒,但終究是靜不下心來。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還趴在鋼琴的琴鍵上,昨晚困了就趴下睡著了,看來爸媽還沒有回來。那種感覺仿佛又回到了一年前的醫院,冰冷的房間,昏暗的天色,空蕩蕩的胃疼的他心裏發慌。
恐懼來的那麼突然。他不停地安慰自己,這種生活不是自己早已經習慣了的麼?三年那樣的日子都過過來了,這隻是一天而已啊!
然而,更大的恐懼卻席卷而來。伊然是和他在一起的時候走丟的,爸媽會不會因此討厭他,然後不要他了?
他沒有去學校。就一直那麼在鋼琴板凳上坐著。直到下午的時候爸爸回來。接他到醫院看媽媽。
紀銘討厭醫院,討厭那充斥著消毒水味道的白色走廊。出院的時候他曾想永遠都不要踏進這個地方了。聞著消毒水的味道便是一陣惡心。來到媽媽的病房,看媽媽手上紮著的輸液針管,那曾是他最熟悉的感覺。
陳葉醒來的時候,看到紀銘趴在她的病床邊。兩隻小小的手握著她沒有紮針頭的那隻手,涼涼的,瘦消的身體縮的小小的。她突然就恨不起那個孩子來了。
她用另一隻手輕輕的撫了撫紀銘的頭。他睡得很淺,稍有感覺便醒了過來。
紀銘坐起來,見她醒了,馬上要跑去叫醫生。陳葉把他拉到跟前,從去年出院到現在,紀銘長高了不少,但還是瘦瘦的樣子,平時不論她做什麼好吃的飯菜,都隻吃一點點便吃不下了,可好在經過半年的調養,臉色總算是好了一點,頭發也長出來了,可就這麼兩天,臉上又瘦了一大圈,隻有那雙眼睛還是那麼漂亮。
“來,讓媽媽看看。”
陳葉坐起來,找了件衣服給紀銘披上。他太瘦,什麼衣服往身上一套,都是鬆鬆垮垮的樣子。
“這幾天吃東西了嗎?”紀銘看著她搖頭,大大的眼睛裏,恐懼那麼明顯。陳葉把他摟緊懷裏,安慰地拍著他的肩膀。
“媽媽以後再給紀銘一個妹妹好不好?”
他抬頭看著眼前這個女人,伊然不在了,她明明是那麼難過的。他本以為她會責備他,打他,或是讓爸爸把他送進孤兒院。他想過他能想到的所有結果,唯獨沒有想到媽媽會原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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