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偷字還沒說出口,文白蓮突然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怒目圓睜,倏地站起來,衝到嚼舌根的那個男生麵前,一把揪住男生的衣領。雖個頭比那個男生矮了許多,可那氣勢洶洶,嚇得那男生當時就愣了。
隻見文白蓮冷笑幾聲,用極凶狠地眼光掃視周圍一圈,然後直直地盯著那男生,疾言厲色,一字一句地說:“你憑什麼認為我窮,我醜,我矮小,我懦弱,就沒有尊嚴、沒有道德,就隻會偷雞摸狗?你憑什麼認為我母親沒有教我為人處事,讓你覺得我是你口中令人發指的惡人?你憑什麼認為靠著父母吃穿不愁卻來指責我的貧窮、沒有證據卻來汙蔑我的人格,是一種無上的光榮?你是哪裏齷齪之地派來的小人專嚼人舌根?你有什麼資格來侮辱我的母親?”
她的話語每個字,每句話都正聲厲色,神情凝重,仿佛不是說給那個男生聽,而是說給所有欺辱、汙蔑她的人聽,似一口響鍾,使我們震耳發聵,羞愧不已。
那個男生嚇壞了,絲毫不敢動,隻是弱弱地說;“我沒有貶低你的意思,我也沒有踐踏你的尊嚴……我……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文白蓮鬆了手,冷漠地看向每一個拿她當談資的人,隻是冷笑,然後麵無表情地回到座位,開始收拾東西。很快,她背起書包,然後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就大步流星地離開了。
整個教室鴉雀無聲,安靜地隻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我心裏深深的觸動了,她終於維護了她的尊嚴,她終於開始學會保護自己。我本該舒口氣,卻無論如何放鬆不起來,越發凝重。看向其他人,多數人已經羞愧地抬不起頭來。
已經快要臨近中考,大家很快又投入緊張地複習。畢竟比不過重點班的嚴格培養,我們還得靠自己的努力進攻高中部。我的數學不好,老是徘徊在及格邊緣,隻得靠語文來拉分,長此以往,可是不行,我便決定高中時一定要學好數學。
快一個月了,文白蓮還是沒有來學校,沒有任何的緣由。班主任舍不得放棄她,畢竟優生也與老師的業績和獎金掛鉤,再說她的確是個讀書的料,也不該放棄,於是三番兩次去家訪,她都避而不見。
後來,她終於回校了,不過是來辦退學的。經過班主任苦口婆心地勸誡,她同意念完初中,拿到畢業證。接下來的時光,她就像個木偶人一樣麵無表情,總是最後一個來教室,第一個離開。我試圖與她溝通,她也緘默不語。
中考那天,我和安然沒有等到她,班主任也沒有等到。她真的放棄了她的學業,放棄了本該很適合她的道路。
然而就是這個夏天,我和安然分開了。她繼續選擇了高中部,而我,因為我家住的小巷子要被拆遷修商業街,我家就幹脆拿著政府賠的錢搬到了哥哥讀大學所在的城市,開始新生活。
本想讓奶奶和我們一起搬走,可奶奶不願離開那個可以回憶爺爺的地方,便在數次拒絕後,尊重了她的意願。我被迫告別了奶奶,告別了安然和所有的夥伴,告別了阿黃,告別了陪伴我接近十四年的Z城。
安然在我臨走前,哭得那才叫一個梨花帶雨,使勁兒抱著我,不讓我走。最後跟我約定好平時放假要見麵,而且必須報考同一所大學,才算是放我走。而文白蓮卻托人帶了一個字條給我,上麵隻有一句話;畫冊我會保存好,謝謝。我不知道她怎麼知道的,隻覺得很欣慰,也很遺憾。
離開了這座小縣城,來到了E城。我沒想到會在這座城市,遇到我此生最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