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玉便知道他依然還是懷疑,便仔細搜索原主的回憶。帶著疑問去探究,便覺察出許多疑點來。
“沒有見著父親!我去的時候已經裝殮了。”
現在想來才覺得蹊蹺,怎麼可能這麼快速?就好像早就預備好似的。可是國公爺明明是突然生病,然後沒幾天便暴亡,怎麼可能連夜就把棺木抬進府,還天不亮就裝殮好了?連她這個親身女兒都不讓見最後一麵?更何況二哥也在邢都,連他都沒有叫回來,大管事就一力包辦了!
兩人對視一眼,疑竇叢生。
“邵大管事我見過幾回,他對國公爺忠心耿耿,一定是國公爺有交代,他才會那樣做。”楚伯陽擰著眉頭苦思冥想。
邵玉的心情瞬間跌落到冰點,原主心目中那個慈父的形象變得撲朔迷離。
楚伯陽這才醒悟,連忙補救說道,“一定是臨時生變,出了岔子,才會這麼倉促!而且國公爺確實交代過我,一定要護你周全……”
隻有邵玉自己知道,當時周全不周全?終歸還是鬱鬱難平。
夜漸深,三不管鎮死一般的寂靜,偶爾傳來兩聲野狗的叫囂。遠處鳳儀樓正在通宵達旦的飲酒作樂,仿佛闊寂的墳場中心,鬼魂的幻象。
晨曦微露時,一馬車一騾車相跟著從小巷裏出來,回到鎮子南邊梅娘的家。
田峰和楚伯陽在院子裏挖了一個大坑,將梅娘父母的遺骸用從廢墟中翻揀出來,放在一嶄新的白色細布上。
兩具焦黑的殘骸緊緊擁在一起,早已分不出你我,隻能將他們一起包裹在白布中。
院子裏的坑被重新填平了,在上方立了一塊木牌,以焦炭寫上,“先父張華、先母張李氏之墓,兒張潤生、女張梅娘叩立。”
梅娘已經醒了,身上穿著廢墟裏找出來的一件粗麻衣裙,與潤生頭上腰上裹了孝布,一起跪在墓前。
潤生嚎啕大哭,不停喊著爹娘。梅娘卻麵如死灰,癱坐在地,眼睛空洞得像具骷髏,一點聲音也沒有。
第一縷陽光毫無熱氣地照進院子,田嫂和邵玉把梅娘和潤生扶上馬車,準備離開。
鎮子的出口隻有兩個,他們必須走主街,鳳儀樓是必經之地。
女人和潤生都藏在馬車車廂裏麵,楚伯陽頭戴鬥笠,熟練地趕著馬車,就像一個地道的農夫。
主街上三三兩兩走著起早趕路的人,帶著大包小包的,都是昨天在集市上采買好物品,不想天黑趕路的鄉民。
田峰也帶著鬥笠,遮掩住滿臉的青紫傷痕。他一個人趕著騾車,車上堆滿麻包,用草繩捆緊在車板上。昨日集市上采買的物品幾乎都放在這裏了。
邵玉並不是很擔心。畢竟第一次在鎮上客棧住宿的時候,楚伯陽把那兩個夜半噴煙的賊人嗆翻一個,第二天也沒見鳳儀樓大張旗鼓地堵截他們。
梅娘死寂地靠在車板壁上,眼神還是一樣空洞。可憐一個正當花季的好姑娘,被摧殘成了這幅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