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袁武不解。
姚芸兒點了點頭,將自己拿了豬骨,去馮家換了魚的事和夫君說了,說完自責道:“都怨我,沒有把魚收好,本來還想著等晚上給相公燉一條,燒一條,好換換口味的……”
不等她說完,就見男人唇角微勾,打斷了她的話:“不過是兩條魚罷了,待會兒我去清河裏捕上幾條,沒什麼要緊的。”
姚芸兒一聽這話,瞳仁便浮起一抹驚喜,脫口而出道:“相公,你還會捕魚?”
袁武瞧著她笑窩盈盈的模樣,便也淡淡一笑,牽著她的手,一麵走,一麵道:“這世上,還沒你相公不會的事。”
吃過午飯,袁武從家裏拿起一個背簍,便要去清河捕魚。
姚芸兒瞧著,自然也想和他一起去,袁武見外頭風大,本不想讓她出門,可又拗不過她,隻得答應下來。
清河在村外,從袁家出來,還要走很長一段路才能到,兩人一道走著,姚芸兒已是許久不曾去過清河了,此時那一張小臉因著喜悅變得紅撲撲的,雖說已經嫁為人婦,可那身段仍舊是纖細而柔弱的,眼瞳澄如秋水,讓人瞧著,輕易放下一身擔子,隻想沉溺在她幹淨無瑕的眸子中去。
“累不累?”男人低沉的嗓音響起。
姚芸兒心頭一甜,搖了搖頭,微笑道:“不累。”
袁武便不再說話了,那唇角處也透著一兩分的笑意,牽過她的小手,向清河走去。
清河村的名字便是因這一條河而來,而這條河倒也的確不愧這兩個字,清河的水清澈見底,站在岸旁,便能瞧見魚蝦在河裏遊來遊去,十分清晰。
袁武將背簍擱下,自己則挽起了褲腿,打算下河。
“相公,你小心些,不要摔倒了。”姚芸兒瞧著,有些不放心。
袁武便是一記淺笑,也沒說話,徑自下河捕魚。
那一條條魚滑不唧溜,從他的雙腳間遊來遊去,袁武麵色沉著,也不著急,隻俯下身子,瞅準時機後,那雙大手一個用力,便抓住一條大鰱魚來。
姚芸兒守在岸旁,見夫君抓住了魚,頓時笑得眉眼彎彎,清清甜甜的小模樣,十分喜俏。
袁武口中道:“接著。”便將那魚往岸上一扔。
姚芸兒手忙腳亂地將那活蹦亂跳的鰱魚按住,那魚不斷地掙紮著,甩出來的水珠濺了她一臉,惹得她笑出了聲來。
袁武聽著她的笑聲,神色間便是一軟,於是乎,他在河裏捕了魚,便扔到岸上,由姚芸兒抓到背簍裏,沒過多久,那背簍便裝得滿滿當當的,姚芸兒瞧著,隻覺得心裏樂開了花,清河村的村民也時常會來捕魚,可這捕魚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村民們經常下河好半天,也抓不到幾條,久而久之,一般人也就不來了,若想吃魚了就從漁民那裏買。
而袁武不過花了小半天的工夫,便捕了這樣多的魚,讓姚芸兒心裏滿滿的全是自豪,就是覺得自家男人能幹,無論是捕魚還是農活,一點兒也不比旁人差。
眼見著天色不早,姚芸兒趕忙對著河裏的男人道:“相公,你快上來吧,等日頭暗了,水會涼的。”
袁武應了一聲,見河裏還有些河蝦,便又捕了一些,方才上岸。
“相公,你瞧,咱們這下可有魚吃了。”姚芸兒喜滋滋的,一麵說,一麵拿起汗巾子,踮起腳尖,去為男人將臉上的水珠子拭去。
袁武見她眉開眼笑的,也淡淡笑起,大手捏了捏她的小臉,低聲道了句:“真是個小丫頭,幾條魚就能高興成這樣。”
姚芸兒抿唇一笑,雙眸亮晶晶的,對著男人輕聲道:“晚上我給你做紅燒鯉魚吃,好不好?”
袁武沒有說話,點了點頭,一手拎起背簍,另一手則拉住了姚芸兒的小手,帶她回家。
一路上,姚芸兒仍舊是喜笑顏開的,不時搖一搖男人的大手,和他說話。
而袁武則唇角微勾,靜靜地聽著自己的小娘子猶如一個百靈鳥一般,聲音青青嫩嫩的,他偶爾回上個一兩句,倒也格外溫馨。
翌日,袁武挑了幾尾鮮魚,用繩子係了,讓姚芸兒送回了娘家。姚父的身子已是大好,見女兒送回了這幾條鮮魚,對女婿便更是感激起來,待女兒走後,就和姚母商量著,待過兩日,便請袁武來家吃頓飯,好好犒勞犒勞女婿。
前些日子袁武都是一直忙著姚家的農活,後院裏的菜地也沒工夫打理,這幾日閑來無事,袁武便將那一塊菜地鬆了鬆土,又從街坊們那裏買了些菜子,趁著這幾日天氣好,便在家裏忙活了起來。
姚芸兒幫不上忙,便在一旁陪著他,眼見著家裏的菜園子變得有模有樣,心裏就跟吃了蜜似的,隻覺得自己這日子,可真是越過越好了。
兩人正說著話,就聽院外傳來一道聲音,依稀是個女子,隻道:“芸兒在家嗎?”
姚芸兒不知是誰,隻遙遙答應著,匆匆站起身子,向外走去。
來人正是姚金蘭夫婦。
“大姐,你怎麼來了?”姚芸兒見到姐姐,唇角剛展露一抹笑靨,可轉眼又瞧見了大姐身旁的王大春,眼瞳頓時浮起一絲驚懼,那抹笑便怎麼都露不出來了。
見妹妹害怕,姚金蘭上前,握住姚芸兒的手,啞聲道:“芸兒,妹婿在家嗎?”
姚芸兒點了點頭,見金蘭的神色仍舊憔悴而淒苦,眼角下的瘀青仍沒有消退。她瞧著隻覺得心酸,眼眸又向著王大春看去,這一打量,才發覺那王大春臉色灰暗,一雙胳膊仍軟軟地垂在胸前,整個人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哪還有一絲往日裏凶橫霸道的影子?
“芸兒,姐實話不瞞你說,姐這次帶你姐夫過來,就是求妹婿救命來的!”姚金蘭說著,再也忍不住,淚水劈裏啪啦地往下掉。
姚芸兒一怔,趕忙為姐姐拭淚:“大姐,你別哭,到底怎麼了?”
姚金蘭好容易止住了淚,才道:“你姐夫的胳膊被妹婿錯開了骨頭,回家後疼得要死要活,沒法子隻得請了郎中來瞧,可一連請了三個郎中,都說沒法子,最後一個郎中見他實在疼得厲害,就給我們出了主意,說是隻有給他錯骨的人,才有這個本事能將骨頭給他接上。芸兒,大姐求求你,你看在大姐的分兒上,去和妹婿說說好話,讓他救救你姐夫吧!”
姚金蘭一麵說,一麵又是止不住地落淚,王大春雖然時常將她打個半死,可說到底也是自己的夫君,是家裏的頂梁柱,若這胳膊一直不好,往後可就成了個廢人,家裏還有兩個孩子,以後的日子又該咋過?
姚芸兒見大姐哭得傷心,而王大春也是隻剩半條命的模樣,那心腸頓時軟了,趕忙招呼著大姐扶著王大春進屋,三人剛進門,就見袁武不知何時已從後院走了出來,恰巧迎頭遇了個正著。
看見袁武,王大春再也不似上次那般蠻橫,竟情不自禁地縮了縮身子,渾濁的眸子裏,又懼又怕。袁武看了他一眼,對金蘭夫婦的來意自是了然,也不等姚芸兒開口,便淡淡道了句:“進屋吧。”
“相公,你能將姐夫的骨頭接好嗎?”姚芸兒為了讓大姐放心,忍不住開口道。
對著姚芸兒,袁武的神色便和緩了下來,隻道:“你帶大姐先回房,我自有分寸。”
姚芸兒心頭惴惴,雖然有些不放心,可仍舊如男人所說,領著大姐去了裏屋。
姐妹倆剛坐下不久,就聽院子裏響起一聲哀號,那聲音淒慘蝕骨,讓人聽著頭皮發麻。
姚金蘭臉色一白,握著茶杯的手指也止不住地顫抖,姚芸兒見狀,便趕忙安慰道:“大姐別慌,相公一定是在為姐夫接骨,待會兒就沒事了。”
姚金蘭勉強點了點頭,但聽那哀號聲絡繹不絕,王大春的聲音粗嘎難聽,一麵嚎,一麵慘叫,姐妹倆坐在屋裏,聽得並不清楚,隻依稀聽見了句:“娘老子喲……疼死我了……”
不知過去多久,那哀號聲總算消停了下來,姚金蘭麵色一鬆,匆匆打開了房門,走了出去。
王大春麵色如土,額上一層冷汗,正坐在那裏喘著粗氣,姚金蘭上前將他扶起,見他那雙胳膊已恢複了原樣,心裏頓時又驚又喜,隻對著袁武不斷道謝。
王大春經過這段日子的折磨,在袁武麵前早已沒了一丁點脾氣,當下隻催促著金蘭,讓她快走。
見姐姐要走,姚芸兒趕忙讓她等一等,自己則去了灶房,拿了一個背簍,往裏麵塞了好幾條魚,與一些小蝦,讓金蘭帶回去,給孩子們嚐嚐鮮。
金蘭見到這些魚蝦,感激得不知說啥才好,用袖子抹了抹眼淚,才隨著王大春一塊離開了袁家的大門。
姚芸兒目送著姐姐遠去,心裏酸酸澀澀的,剛關上大門,眼睛便紅了一圈。
袁武見她悶悶不樂的樣子,便上前將她攬在懷裏,撫上她的小臉,溫聲道:“怎麼,舍不得姐姐?”
姚芸兒點了點頭,將腦袋埋在男人的懷裏,輕聲道:“相公,我有點害怕,你說等大姐回家,姐夫還會不會打她?”
“不會。”男人的聲音低沉,卻是斬釘截鐵。
“你怎麼知道?”姚芸兒抬起小臉,不解地瞧著他。
袁武微微一笑,道:“我當然知道了。”
姚芸兒想了片刻,方才驚覺:“你是不是和姐夫說了什麼?”
袁武不置可否,隻伸出手為她將碎發捋好,口中卻輕描淡寫了一句:“傻瓜。”
姚芸兒放下心來,忍不住抿唇一笑,伸出手環住了他的腰,她垂著眸心,聲音軟軟的,對著男人小聲說了句:“相公,有你在真好。”
袁武聽了這話,深雋的麵容依舊如故,他沒有說話,隻伸出大手,輕撫上了姚芸兒的發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