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金梅是要在姚芸兒之前出嫁的,隻不巧趕上了鄉試,張家托人過來,隻說將婚事再緩上一緩,等明年開春鄉試結束後再說,姚家自不願耽擱了張旺趕考,也一口答應了下來。
金梅終究是個沒出閣的姑娘家,礙著袁武在場,便獨自去了裏屋,堂屋裏便隻剩下姚母與女兒、女婿。
姚母絮絮叨叨地和女婿說著閑話,眼見著袁武雖說已過了而立之年,卻生得魁偉矯健,相貌雖不能與那些白淨麵皮的後生相比,卻也是相貌堂堂,甚是英武,比起那些尋常的莊稼漢,又多了幾分說不出的氣勢,隻讓她瞧著,很是欣慰。
轉眸,又見姚芸兒膚白勝雪,嬌俏溫婉地坐在那裏,姚母心頭的喜悅便更深了一層,隻不住地勸說女兒女婿多喝些茶,眼見著日頭不早,姚母便站起了身子,隻讓姚芸兒陪著女婿說話,自個兒卻向灶房走去。
因著習俗,娘家對回門的女婿都是要好好款待的,姚母一早備下來一條草魚,又去自家的菜園裏拔了些菜,此時都擱在了案板上,用清油拌了根胡瓜,又從壇子裏取了幾根鹹筍,配上辣子炒了。正忙活間,就聽院外傳來一陣腳步聲,正是下地幹活的姚老漢與姚小山父子回來了。
姚老漢一直惦記著今兒是女兒回門的日子,是以地裏的活也沒做完,便急匆匆地帶著兒子趕了回來,此時看見女兒回家,心裏隻覺得高興,一張布滿皺紋的臉龐上也浮起笑意,對著姚芸兒問道:“怎不見姑爺?”
話音剛落,就見一道魁偉的身影從堂屋裏走了出來,正是袁武。
姚老漢瞅著麵前的女婿,見他生得健壯,與女兒站在一起一剛一柔,心下自是十分寬慰,女兒嫁給這樣一個壯漢,往後無論有啥天災人禍,也總算不至於少了她一碗飯吃。這樣想來,姚老漢少不得對袁武越發滿意,隻趕忙招呼著女婿進屋。
姚芸兒卻沒有進去,而是去了灶房,好說歹說地勸了母親回屋,自己則圍上了圍裙,與二姐一道忙了起來。
因著三日回門,女婿最大,袁武在吃飯時是要坐在主位的,姚老漢不住地為女婿添菜,生怕怠慢了女婿。
三菜一湯,六個人吃著,的確不怎麼夠,尤其姚小山正是長個子的年紀,一餐飯隻吃得風卷雲湧,姚芸兒壓根兒沒敢夾菜,隻挑著眼前的醃菜吃,一小塊的醃菜,便足夠她扒一大口幹飯了。驀然,卻見一雙筷子將一大塊魚肉夾進了自己的碗裏,她一怔,抬眸望去,就見坐在自己對麵的袁武,一雙黑眸雪亮,正凝視著自己。
她的臉龐頓時變得緋紅,雖然成親這幾日,袁武待自己都是照顧有加,可如今是在父母姐弟的眼皮底下,他這般為自己夾菜,還是讓她十分赧然。
所幸袁武為她夾過菜,便不再看她,隻端起碗吃了起來,姚家的菜向來缺油,姚芸兒怕他會吃不習慣,此時見他吃得極快,看起來也是蠻香的樣子,這才放下心來。
吃了午飯,這三日回門便算是完成了,姚老漢還要下地幹活,也沒多留女兒,待將女兒、女婿送到門口時,姚母卻是悄悄地往女兒手心裏塞了一串銅錢,不等姚芸兒開口,便壓低了嗓子,道了句:“往後缺個啥,自個兒給自個兒添些。”
姚芸兒知曉這是娘親給自己的體己錢,心下卻是又暖又酸,將那銅錢又給母親塞了回去,輕聲道了句:“娘,我有銀子,你甭擔心了。”
姚芸兒出嫁時,家裏花錢的地方太多,也沒法子騰出手來去為女兒添些嫁妝,姚母每當想起這些便覺得愧對孩子,此時還要再說,卻見姚芸兒櫻桃般的小嘴抿出一抹笑意,走到袁武身旁,與娘家人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