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氏七君子輕輕落到雪地上,落到柳樹旁,瞬間在一縱不知是何劍派的弟子身後,圍成一圈。趙少傑心裏一驚,暗道:“寧氏七君子的攝魂之音,本來無敵於天下,此時有人保護,更如虎添翼。七人平素和我一戰,尙不知誰勝誰負,而此刻,他們站在眾人之後,想必早有防範。”
趙少傑暗想要是青陽竹君在此該多好,但麵對那麼多的高手,他們也會對她下手。如果選擇,寧願自己死,也不願見到她有何傷害。更不想見到,青陽竹君像林月嬋和蘖水姬那樣,為自己死去。
趙少傑的心裏很矛盾,也很複雜,都沒有動手,沒有說話。雪為之狂舞,為之招搖。不多時,高大的楊柳樹上,開滿了梨花,開滿了寒冬的花。像地上留有的被覆蓋的血花一樣,不知何時消亡。
但聽一人喝道:“大家此時不動手,更待何時?”
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臥雲虎。月魔宮受重創後,當推七星劍派為首,武林盟主出現江湖一次後,便強行閉關,再不見人影。雖然江湖中的大事通傳一聲,實權卻落 到了強大的門派之中。武林盟主的武功日不如後起之秀,誰也不服他的統轄,他除了閉關,再沒有管理江湖世事的能力。
趙少傑聽臥雲虎一聲吼,頓時從沉思中驚醒,手中的寶劍,迎著飛來的白雪,欲斬卻看不清它的暈影。隨著那一聲吼,寧氏七君子的攝魂之音,在柳林裏響起。趙少傑聽著這縷令人嘔吐惡心的聲音,比之在道觀前聽的,內力強大了數倍。在武林高手麵前,寧氏七君子不會失了高手風範。他們的笛音,震耳欲聾,令人斷腸。
就連在場的功力稍弱的各派弟子,都感到經脈混亂,痛苦不堪。趙少傑盡量心平氣和,不與這股逆流相抗,更凝聚精力,不去聽寧氏七君子的攝魂之音。攝魂之音響 徹林間,積雪紛紛從柳樹上落下,掉在眾人的脖子裏,眾人卻沒有動。他們不敢動,隻要微微一動,看不清敵人的身影,都有可能丟掉性命。
趙少傑的劍,緩緩抬起,時而又落下,但眾人卻沒有出招攻擊。他的劍,雖然慢,卻不時的飛舞,形成劍罩,令人無隙可擊。大多數高手看清趙少傑的用意,看清他 的招式,駁雜中帶著幾分邪氣。飄血劍法一招招的在眾人麵前山現,令人不敢相信。傳說中的飄血劍法,竟在此雪夜,為天下武林起舞。
趙少傑揮動著劍,抖見臥雲虎的手一招,眾人身形一動,朝他攻了過來。他的劍每每一出,地上的血花便鮮豔燦爛。鮮血凝聚在白雪上,落出不少的細洞。那是在一瞬間,熱氣還沒有消失殆盡時,留下的血洞,留下的最後一絲生氣。
趙少傑冷喝一聲,盡力抵抗著寧氏七君子的攝魂之音。他別無選擇,隻有衝出眾人的重圍,攻向寧氏七君子,才有一線生機。他的手,慢慢的停滯下來。他不願如此,可攝魂之音,將他帶到了一種難以反抗的境地。他出的劍招,漸漸淩亂。他出的每一招,漸漸沒了力道。
趙少傑望著眾人,似乎變得朦朧,眼睛變得模糊,再如此,他隻有被眾人的兵器,帶到另一個世界。他望著一切,仿佛都在告別。刷的一劍,那種撕裂的聲音,傳到 他的耳朵,他感到了陣陣疼痛,是從他的身體,流淌下來的血液。滴答滴答的輕響,他的手幾乎不能再動,體內的血液恍惚流幹。
趙少傑呼出一口白氣,希望再能殺掉一個敵人。
眼前,全是黑糊糊的身影,全是迷蒙的人影,隻要長劍一揮,血花便現,可他,再沒了那一絲的力氣。他的身子,漸漸傾斜。
楊柳林裏的雪花,越下越大,越來越將柳林掩蓋。
趙少傑望著眾人的身影,心想此刻便是告別的時候,再望塵世一眼,再能聽到青陽竹君的那縷嬌音該有多好。很快,便能和林月嬋和蘖水姬相見,他又感到了一絲的快樂。不知彼岸的她們,是否等在奈何橋畔,等他的到來。
趙少傑聽著震耳的笛音,內力源源不斷的傳來,震痛他的內腑,他狂噴一口鮮血,將劍倚在地上。眼見無數兵器襲來,他隻能微微的定一定神,將長劍抬起,擋住眾人的兵刃。饒是如此,眾人還是不敢輕易攻來,都害怕變成地上的血花。
地上躺著的無數屍體,都被積雪掩埋,都被積雪覆蓋。趙少傑的劍,他的人,都讓在場的人所不解。他們從未見過血花,沒有聽說過它的傳奇,更不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
趙少傑聽著攝魂之音,望著身上的傷口,望著體無完膚的身子,何時才能消除那種痛苦?他想早點結束這場戰鬥,結束這些痛楚,早點離開人世。離開後,江湖中再沒了他的故事,或許,再有別人演繹他這段淒苦的經曆,演繹他這段悲慘的生世。
可趙少傑並不想走,並不想離開,他還想見青陽竹君最後一麵,還想見到她,有很多的話要對她說。他不想她來到這裏,卻想見到她最後一麵。他的劍,往地上一拄,左肩又中了一劍,鮮血流淌,疼痛如刀絞。
但聽一聲暴喝,趙少傑抬頭便見臥雲虎的雙斧,朝自己的頭頂劈落。他屏住呼吸,將頭迎上雙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