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穀哥的福,今年大家早早吃上了西瓜。穀媽壓瓜條的時候就把根瓜留了下來,想著萬一兒子考上大學到瓜熟的時候他不在吃不上,留幾行長不大但結的早的根瓜到時候熟個六七成也能給兒子解解饞,孩子吃過西瓜開學走了當爹媽的就不惦記了。
好在穀哥考上了,沒白費老媽的一片愛心。這不,看著西瓜最上邊的瓜皮曬得變了顏色呈微黃色了,穀媽就摘回了家。雖然西瓜還沒熟到,但瓜籽都黑了,就是瓜瓤稍顯硬點。
想到兒子就快到遠天遠地的省城念書去啦,穀媽變著法兒的給穀哥做吃的,比如隔兩天炸頓油糕啦,喝個涼粉兒啦,托穀姐夫買來幾斤肥肉煉了油燴菜什麼的。
穀媽還想給兒子殺隻雞,可是自家的大母雞都在生蛋,包括孵過小雞的那隻,就這麼殺了舍不得。而今年的小雞沒長成不能殺。虧得那天和劉姑姑拉呱起來這事,劉姑姑就說她家有隻雞叫街上的孩子們攆著打受了驚嚇不下蛋啦,這幾天還開始打起鳴了,她不想養這隻不公不母的雞了,正好穀媽這裏想殺雞,可以借了去,等冬天有不下蛋的雞再還上一隻。
不過穀媽還是當時就用下蛋的雞換了去。貨換貨兩頭樂,反正自己是要殺隻雞的,殺不下蛋的就不心疼啦。
把換回來的雞圈在雞簍子裏喂了四五天純玉茭麵拌的雞食後就宰了來吃。
往常殺雞,吃飯時穀媽把肉分到孩子們的碗裏,穀哥常說給他的禮物是每回一樣樣兒的:雞頭雞爪雞殼廊子(雞背部的肉)。肉多的都盛給幾個小孩子了。
穀媽這麼分肉的理由是:“幾個小的不會啃骨頭,分了也啃不淨。”至於穀爹穀媽兩人,吃點孩子們不吃的雞皮和雞血就算是吃過了,還有個用了好幾十年的理由:我們老了一吃肉就塞牙。
所以這次殺雞後穀哥看到穀媽給自己分了雞脯子肉,玩笑著說:“今兒居然給我盛這麼好的肉!這這這太陽上的地方不對啦?哎呀哎呀我是受寵若驚呀!起打下頭幾個小的會吃飯了我就再沒吃過這麼好的雞肉。”
三姐用白眼睛看他,反駁說:“你都比我們多吃幾年的雞肉了還不知足,那時候家裏人少你肯定吃得最多!”兩人言來語去的惹得大家直樂。噢,也有個不搭理他們的,就是大胖墩外甥啦。殺雞了自然得把穀大姐一家叫上,就是穀姐夫不在也得把他的那份留著晚上吃。
這幾日穀媽正念叨著玉米棒子快能煮著吃了,到時候拔些黑豆苗子,玉米棒子和毛豆莢一起煮來吃。別的孩子秋天掰玉米棒子的時候有那嫩點的沒牙虎玉米棒子(指授粉不均勻籽粒成長不全的玉米棒)還能吃吃,這個大的到外頭念書就吃不開啦。
於是孩子們就吃上了煮玉米棒和毛豆莢。
毛豆莢摘下來洗淨;嫩玉茭棒子撕去皮摘掉須子;再把穀爹專門到土豆地,在地皮開裂的地方掏出的新土豆一鍋煮上,一大條菜瓜鑔成絲醃上,這晚大家夥兒連主食都顧不上吃了。
穀哥自打接到大學錄取通知書後就一直處於亢奮狀態,這幾天好不容易有了緩解,結果又得知了一個讓人亢奮的消息:村裏要演一個武打電影,可好看啦!XX的姐姐聘到YY公社了,他姐姐已經看過那個電影啦,說是打得“哏嘰呀嚓”的可好看啦!
於是穀哥天天得到王嫂子家一趟,問問咱們公社啥時候演這個電影。
盼望著,盼望著,盼望到了本公社演這個打得“哏嘰呀嚓”的電影,電影的名字是《少林寺》。
現在在村民們的心裏,大家看過的第一部武打片是《神秘的大佛》,那部片子人們就覺得打得挺激烈的,噢,不對,是打得哏嘰呀嚓的挺好看的,這會兒聽說有個比《神秘的大佛》打得還厲害的電影兒,一時大家都翹首期盼。
終於到了放電影這天了,人們都盼著天黑。隻是得到的消息是放映員先到公社放映後,再到袁家莊放映,最後才輪到王莊,大家扼腕歎氣。
年輕人以先睹為快,於是這晚許多人跟著放映員奔波,其中就包括穀哥。
為了看電影,穀哥連飯都顧不上吃,好在穀媽怕晚了孩子們等著等著睡著了,早早的煮了一大鍋玉米棒子和毛豆,穀哥拿了兩個控幹水的玉米棒子就顛了。
鄉間小路不太平坦,穀媽禁止兒子騎車,於是穀哥和一夥年輕人步行去了公社。好在離得不是很遠,也就十裏左右。下一個村兒袁家莊離著公社也是個十來裏路,而從袁家莊到王莊就近了點,五裏地,三個村的位置呈三角形。如此,今天晚上穀哥還有至少二十五裏地要走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