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打穀場看吵架笑煞人(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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穀家人先是愕然,再是尷尬,尤其是穀媽——要不是她和人說了幾句話,或許人家兩口子不會吵起來。再往後穀家人就很不厚道的心底竊笑了。

穀家人裏,隻有穀大姐從小到大愛看個熱鬧,村裏哪家娶媳婦聘女兒,或是出殯呀吵架啦,隻要知道了就要去看看。其他人包括穀媽都不喜歡湊那熱鬧,所以現場看人吵架,是大家從來都沒有過的體驗。而穀秀莉雖然在電視上看過不少,但都是氣勢洶洶的火冒三丈氣衝頂梁,大都吵的臉紅脖子粗的。象這樣罵的慢慢悠悠,語調頓挫昂揚的好像沒什麼火氣的還真是頭次見。

穀秀莉愣神間,楊大嫂已經開始罵到不在場的公婆身上了。曆來打人沒好手罵人沒好口,鄉下婦人吵架罵個挨刀呀槍崩呀的還算是文明詞彙,這不,楊大嫂已經從刀槍轉到男女****了。

穀媽聽得不像話——她家幾個小孩子可都在這裏,可不能被教壞了,趕緊勸說起來:“快別嚷了,忙昏昏的嚷啥哩,多大點事兒,生那氣做啥。”奈何效果不佳。

穀小弟蹲在穀秀莉旁邊悄悄說:“四姐,她盡說髒話。”

“嗯,你可不能說髒話!敢說髒話沒人看好(喜歡、疼愛)你!”

“我知道。說髒話媽罵哩。”

“嗯,就是。”

這時穀場又來了一個人,正是楊大哥的爹。老漢大概五十多不到六十歲的樣子,隻是頭發已經花白了。

楊大嫂見了公公不但沒住嘴,還把槍口對準了老人,什麼老白毛、老白魁、老白X的罵個不停。楊大伯聽見了媳婦的叫罵,不知是習慣了還是怕人笑話,反正也沒搭理。隻是楊大哥終於發火了,氣衝衝的罵道:“個壞牲口!你媽的不想做營生滾回去!有你沒你爺也一樣!”楊大嫂一聽,扔了鐮刀罵了句“當你奶家想削的”,就那麼走了。

等楊大嫂走遠了,楊大伯歎了口氣,跟穀爹穀媽說:“叫您們笑話。”

穀媽敢緊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笑話啥呀。”

楊大伯又歎了聲說:“人的命哇,嘖——不由人。您們住得遠不知道,我這個大的(兒子)先頭兒說過一個,婚都訂了。那女子一冬天今兒來了明兒來了,吃了兩條羊腿子,後頭人家又不願意了,半盤了(訂婚後又退婚叫半盤)。

也是這孩子這點壞命,相這個媳婦那天,去了以後人家不在,出門到她姥姥家去了。正要走時候,人家又回來了,就看對了。您說是不是該娶這個媳婦兒?要是早走一會兒說不定碰不了麵,好幾個說媒的沒準咱就相看別人去了。唉,老天爺給你安排的,咋的也叫你成嘍。這個媳婦人看的高高大大的也不醜,誰知道是這個樣兒的。唉,老話說娶媳婦訪三代,那會兒也聽人說這媳婦的奶奶、爹都是厲害人。咱思摸的能有多厲害。這會兒知道有多厲害了也遲了。您們以後娶媳婦聘女兒可得好好訪訪,這當家人不好說啥也不能結親,這不搭點也向點哩。”

俗話說養女兒搭家姑養兒像舅父。搭向,是穀秀莉家鄉話,就是遺傳的意思。這點穀媽很是認同。不過還得勸呀,什麼孩子大了就好了,什麼兒孫自有兒孫福啦。楊大哥再沒搭腔,都是楊大伯和穀爸穀媽說話。

剛才幾個孩子顧著側耳聽吵架,大家手下都慢了幾分,現在話題慢慢的轉到孩子們不感興趣的莊稼上頭,大家夥兒都加快了速度,於是耳邊隻聽到刷刷刷的幹草葉摩擦的聲音。

……

快中午的時候,穀穗都削了下來,於是穀哥留下跑腿,其餘人等回家去也。

回到家的人也不會閑著,吃過西瓜,穀媽做飯,穀三姐拉風箱,穀秀莉和小弟給二姐打下手,往房頂上吊玉米棒。

這些日子一早一晚穀爹在家的時候就往房上扔玉米棒子——此時的人們都這種做法,把玉米棒子在房頂上山牆部位垛成尺半寬的玉米垛,好處是幹得快,壞處除了費事就是招耗子,完後往往房頂會多幾個老鼠洞,幾年後人們才就地在院裏搭起玉米樓攏玉茭。

姐弟兩用筐子裝上多半筐玉米棒抬到屋簷下,把從房頂上垂下的繩子係到筐把上,在房頂的二姐就拉著繩子把玉米棒吊上房。因著二姐的力氣不夠大,穀媽嚴令兩小,不能裝滿一筐,免得玉茭棒子吊不上不說再把人拽下來。

穀媽吃過午飯到穀場去替換穀爸穀哥吃飯,父子二人回時拉了一板車幹草。傍晚回的時候拉的就是穀子啦,八袋穀子,口袋大小不一,穀爸估計了下大概七百斤左右,說是每天早上吃一頓稠粥、晚上一頓稀粥也管夠用了,言語間是滿滿的喜悅與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