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餘茂才這麼說,姚哲暗自在心裏怨道,說的這麼好聽,盡是些沒用的馬後炮,在他手下工作這麼些年,什麼時候像今天這樣關心過我的進步了?每逢機會來了就說要顧全大局,找出各種理由把機會給了別人。
姚哲想著,歎了口氣說:“要說沒想過那是假話,在秘書處工作六七年了,看著比我晚來秘書處的都提拔了,能沒想法嗎?”
停頓了一下,他想既然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幹脆一竿子插到底,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他。姚哲試探著問:“秘書長,如果您這次當上了副市長,龐副秘書長要扶正了吧?”
聽姚哲這麼問,餘茂才明白了,他盯上了副秘書長這個職位,於是不緊不慢地說:“按理說我走了,龐秘書長也該挪動一下了,我到政府工作之前他就是副秘書。說到這事,那我就向你了解點情況,你覺得龐副秘書長這人怎樣?想聽聽你的看法。”
餘茂才轉彎抹角問到龐副秘書長,姚哲一點也不感到奇怪,昨晚的飯桌上,他問餘茂才的那番話其實就想告訴他,自己知道寫舉報信的人是誰,可最後還是忍住沒說,不想把自己卷入這場對自己毫無好處的紛爭中去。
姚哲早就知道寫舉報信的是龐學勤,事情還得從收到舉報信的那天說起。姚哲將舉報信交給餘茂才的當天下午,龐學勤就找到他,聲色俱厲地問:“姚秘書,你上午簽收的那封信放哪了?”
“哪封信呀?收到的信函除了按規定給相關部門,個人,其它都返回信訪了。”他答,不明白龐學勤問的是哪封信。市府每天收到的公函和群眾來信都由他簽收,然後分門別類送達本人或歸檔。
“據我所知,有封信你沒送到該送的地方去。”龐學勤陰沉著臉說。
“不明白龐副秘書長的意思,請你再說明白點。所有經過我手的信函都送達本人了,有簽收字據為證,你隨時可以檢查。”姚哲表麵上理直氣壯,其實心裏在打鼓,他怎麼知道那封舉報信的?又是怎麼會知道我沒把那封信交給紀委?
“沒有就好,要知道隱匿公函信件是違法的,你要掂量清楚。”龐學勤離開了辦公室。
龐學勤走後姚哲思來想去隻有一種可能,就是這封舉報信是他寫的,他知道信件何時能到達信訪局,並且也去信訪局查過這封信的去處。他感到後怕,機關人事關係的複雜讓他感到不寒而栗,正副手之間竟然也能鬧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他想把這事告訴餘茂才,信是自己違反原則私下給他的,如果萬一有事查起來,好讓餘茂才有個思想準備。可考慮再三,他覺得還是暫時不告訴他的好,如果餘茂才知道寫舉報信的是龐學勤,誰知道會鬧出什麼事來?誰能容忍有人在自己背後使黑槍啊?真鬧將起來焦點不都集中到自己身上來了,一旦追究起來自己豈不要代人受過?何況餘茂才也沒給過自己什麼好。
可現在餘茂才問到龐學勤,聽他的口氣似乎已經知道信是龐學勤寫的了,我該如何回答他呢?
沉默了好一陣,姚哲說:“龐副秘書長是個不錯的領導,工作作風嚴謹,有能力,也能聯係群眾……”
“不是問你這些,你知道我問的是什麼。”餘茂才拉長了臉,打斷他的話。
“那你想知道什麼?對龐副秘書長我真的了解不多,他和你一樣,都是我的領導,對領導我能了解的不就是日常工作的那點事嗎。龐副秘書長平日話就少,從不和我們這些小秘書說閑話,這你是知道的呀,我能知道啥呢?”姚哲答。
“你給我的那封舉報信是龐副秘書長寫的嗎?”餘茂才不再轉彎,單刀直入地問。
聽餘茂才直接點出龐學勤的名字,姚哲明白了,兩位領導間的矛盾已經到了白熱化的程度,今天叫自己來絕非是陪他出去吃餐飯那麼簡單,一定有另外的事情。這種關鍵時刻往往一句話就能讓自己死無葬身之地,必須小心加謹慎地應對。
想到這裏他對餘茂才說:“秘書長,這事我真不知道呢,不過我可以替你分析一下,老實講,你自己也可以分析出來的。那封信我看過,如果不是對你了解的人是寫不出來的,那麼能了解你的又有哪些人呢?無非是你身邊的朋友、同事、和你走的近的這些人。這些人中與你沒有直接利害關係的不會和你過不去,隻要與你有利益衝突的,比如影響他的升遷,阻礙了他的發財機會的,隻有這樣的情況下他才會跟你過不去。過去我還真沒想過信會是龐副秘書長寫的,不過現在想想也可能。剛才你說了,你來政府之前他就副秘書長,現在還是副秘書長,而你卻要榮升副市長了,他能沒有想法?不過這也是自己瞎猜測,沒有根據,隻能供秘書長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