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大殿出來,葉娜挽住姚哲的胳膊繼續朝山頂爬,登上北固山的最高處,俯瞰吳越大地,似一幅巨大的水墨丹青,山上古木幽深,山下江水浩蕩。葉娜想著昔日許仙和白娘子的故事,杜十娘怒沉百寶箱的故事,都發生在這裏,不禁感慨萬千。
“姚哲,你說這天底下到底有沒有天長地久呀?看看發生在這片土地上的故事,怎麼盡是些淒淒婉婉的悲劇呢?許仙和白娘子、杜十娘和李甲、還有董永和七仙女,仿佛所有的真愛隻有貼上悲劇的標簽才能動人心魄。我不喜歡悲劇,更不想看見美好的愛情最終是這樣的結局。”
“那是傳說,是寫出來讓人流淚的。我們不會這樣,我相信地久天長。就像馬克思和燕妮的愛情一樣,到了晚年依舊如同初戀時一樣的甜蜜。你讀過保爾法拉格寫的那本回憶馬克思的回憶錄嗎?有機會找來看看,你就相信世間有真愛了。所有對地久天長的懷疑都是因為沒有找到最適合你、最懂你的那個人。現在我自覺我找到了,所以我相信地久天長,你不這麼認為嗎?”姚哲問。
“嗯,也許真是這樣呢,彼此的感覺對了,那就對了,也許地久天長就不再是個問題。”葉娜笑起來,感覺到一種莫大的幸福。
“何處望神州,滿眼風光北固樓。千古興亡多少事,悠悠。不盡長江滾滾流。年少萬兜鍪,坐斷東南戰未休。天下英雄誰敵手?曹劉。生子當如孫仲謀。”
姚哲摟住葉娜麵朝滾滾長江吟出一首辛棄疾的《南鄉子》,他像當年江左風流的周公瑾,一手執劍,一手抱著美人小喬,指點江山論英雄。
葉娜被姚哲吟出的詩句震撼著,一介書生想不到此刻竟如一位將軍般的豪氣十足,男人真是不可貌相。
斷望江流滾滾,眺遠山近壑亂雲從容。姚哲真的壯懷不已,此刻他心中正激蕩著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的萬般感慨。想到從學校畢業,剛走上工作崗位那會,不也是懷揣著雄心壯誌,對未來寄予著無限希望。雖談不上治國平天下那麼宏大的抱負,卻也想做個於國於民有用的人。可幾年下來,在職場的經曆卻令他大失所望,人的創造力、主觀能動性,全被壓製在一個狹小的空間裏。你隻有建議的權力,可沒一個領導會采納你,最多隻會在聽完你的建議後打著哈哈說:“想法很好嘛,年輕人想法多是好事,但還是要腳踏實地做好本職工作……”好像你就是個誇誇其談的主。
起先姚哲以為是自己沒遇到好領導,這樣的領導純屬個別現象。可時間長了,他發現幾乎所有的領導都這樣,注重個人權威,好大喜功,說一套做一套,不允許任何挑戰他們權威的事情發生。開起會,搞起總結來領導一套套冠冕堂皇的話說的大言不慚,與他們平日裏做的那些垃圾事大相徑庭。
他不相信隻有自己不適應這樣的環境,可人人卻都沒事人一樣從不對領導說不,哪怕領導的決策有著明顯瑕疵也照章執行。但凡見到大小領導,就像見到神一般的畢恭畢敬,討好賣乖地簇擁在領導身旁。他明白,這是因為隻有領導的話可以直接決定你的命運,誰願意拿自己的前程開玩笑?去和領導爭辯是非呢?
久而久之,機關裏便形成一種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風氣,大家見麵一臉笑,彼此保持著一團和氣,可一旦遇到利益上的衝突,誰提拔了,誰的年終獎比自己多了,撕破臉又比誰都快,什麼身份呀,麵子呀,全可以不顧,和菜市場裏為一兩毛錢的菜價爭吵不休的家庭主婦沒有兩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