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從那邊跑過來的,就為了投奔你們。”蘇僮答。
“那邊是哪邊?說清楚了。”
“中國呀,沒聽我說的中國話嗎。我們是那邊的知青,知青知道嗎,就是下放到農村的學生……”
“什麼亂七八糟的,我看你們像間諜。說,到底從哪來?想來幹嘛?不說實話槍斃了你們。”
“長官,我們說的是實話呀,我們真是從雲南過來的知青呀。我們是偷渡過來的,就因為聽了一個《前線之聲》的廣播,就想參加他們的部隊,投身世界革命。可過來一個月了卻找不到他們,沒吃沒喝了,遇到好心人給我們指路,就投奔你們來了。”
“你們真是知青?從那邊過來的?”軍官眨著眼睛,將信將疑。
“是啊,真沒騙你,不信你看這個。”
蘇僮掏出一封皺巴巴的介紹信遞給軍官,“瞧,這是林場開的介紹信呢。”
介紹信是林場開給蘇僮買殺蟲劑的,藥還沒來得及買我們就逃出了國境。
軍官拿起介紹信看,臉色和悅起來:“真是那邊的學生娃呢。問你們,願意在我這當兵嗎?”
“願意,當然願意呀。”蘇僮答。
軍官對身旁的士兵耳語幾句,我們被送回原來的房間。中午,有人給我們送來兩碗米飯,一盆紅燒肉。兩人將飯菜一掃而光,心想危險過去了。正暗自慶幸,就聽門外傳來一聲“立正”的口令。
房門被打開,剛才問話的軍官帶著一個老頭走進來。老頭鷹一般銳利的目光停留在我和蘇僮身上,用手中的拐杖戳戳我的胸,又指指蘇僮,對那軍官說:“照老規矩辦。”
他們剛離開,就聽外麵傳來集合的哨音。我和蘇僮被帶出屋去,見一排荷槍實彈的軍人整齊地列隊在操場上。
我們被帶到操場中央站住,身旁還有一個被五花大綁,嘴裏堵著毛巾,身上血跡斑斑的男人。
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們要幹什麼?真要槍斃我們?難怪給我們吃肉呢,早聽說過,死刑犯臨刑前都會給肉吃。剛才還在慶幸危險過去了,可現在我們真的要死了。
我想著,懊惱至極,後悔沒聽蘇僮的話。要是昨天返回老伯家,就不會有現在的結果了。扭頭去看蘇僮,他似乎很淡定,衝我微微一笑,小聲說:“別怕,我們不會死,沒瞧見他們沒綁我們嗎?”
身旁被五花大綁的男人使勁扭動著身體,掙紮著想說什麼,鼻子裏發出“吭吭”的聲音,可沒人理睬他。三個人被幾個當兵的推搡著,走到離操場不遠的荒地裏,背朝操場站住。士兵退到身後數米遠的地方,聽見一陣拉槍栓的聲音。
完了,還是要槍斃我們,頭皮一陣發麻。耳旁傳來聲嘶力竭的口令:“預備——”
我閉上眼睛,不去看蘇僮,靜靜等待著子彈呼嘯而來。
聽到一聲清脆的槍響,隻聽見身旁“噗通”一聲,睜開眼睛看,是那個被五花大綁的男人躺在血泊中。子彈穿過他裸露的胸膛,帶著氣泡的,殷紅的鮮血從胸口湧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