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現在就告訴你,把我知道的一切都說給你聽。就從你父親跟總裁的關係說起。
總裁姓管,叫管一鳴,你父親姓蘇,叫蘇僮。他們倆是發小,一塊長大,情同兄弟。管一鳴比蘇僮大兩歲,蘇僮什麼事都聽他的。
文革後期,管一鳴和蘇僮雙雙支邊到雲南西南部的一個林場,倆人成了林場的農工。兩年後招工開始了,和他們一塊支邊的知青大多被抽調回城,他倆卻因為成分不好被留下了,留在了那片蠻荒之地。孤獨、憤懣、不平、無望一齊朝他們襲來,沉重的精神負擔幾乎就要把他倆壓垮。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從邊境那邊傳來的聲音重新點燃了他們的希望。
那是一個叫《前線之聲》的廣播電台,每天播著感召力極強的口號。說他們是一支國際共產主義聯軍,集合著各國最優秀的青年,為著解放全人類的崇高理想在戰鬥。
他們倆被這電台裏發出的聲音激得熱血沸騰,每到晚上,守著冰冷的大山,在清寂的知青點裏聽廣播成了他倆的唯一喜好。
收音機是你父親插隊前自己裝的,靈敏度不高,雜音也大,可倆人卻把它當成了寶貝,有點時間便關上房門,把耳朵貼在喇叭上。
那天,管一鳴悄悄把一個大膽的想法對你父親說了:“我倆去投奔那支隊伍吧!與其在這裏浪費時光,還不如去找那支隊伍,國內不要咱,咱投奔世界革命去。到哪不都是幹革命呀?等咱立了功,解放了全人類,到時候回來讓他們看看,誰是好漢,誰是孬種。”
“可那支隊伍在哪呢?能找到他們嗎?”你父親問。
“電台不是說的很清楚了,部隊轉戰在越、老、緬三國邊境,一定在那一帶的大山裏呀!”
“行,聽你的,你到哪我就跟你到哪。”蘇僮說。
他倆開始暗地裏做著各種準備。花了十天時間,摸清楚了邊境哨兵的巡邏路線。再花一周時間,買來地圖、指南針、準備好路上吃的幹糧。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兩人開始行動了……”
茶杯裏的碧螺春,形如芒針的葉子,在滾開的水中馥馥婷婷地舒展著,染得茶水碧綠如翠。我眼睛瞧著杯裏的茶葉,耳朵卻在仔細聽依邁阿姨說的每一句話。這些隻在小說裏看到的情景,現在卻與我的身世有著千絲萬縷的關聯。
依邁阿姨停下來的時候,我迫不及待問:“我父親叫蘇僮嗎?您認識我父親?”
依邁阿姨苦楚地一笑答:“是呀,你父親叫蘇僮,我當然認識他了。不過這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說來話長啊。”
依邁阿姨答著,忽然像想起了什麼,問:“你來這,你媽知道嗎?”
我搖搖頭:”她不知道呢,我沒告訴她去哪,隻說出去幾天,辦些事情。”
“是這樣啊,這可如何是好,短時間你可能回不去哦,許多事都要等著你去處理。”依邁阿姨似乎有些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