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邊有什麼
專欄
作者：張楚
非常喜歡海，因為會碰到很不一樣的經曆。有一次在青島海邊夜泳，不知道是什麼浮遊生物，在和皮膚碰觸的時候會發出熒光，睜著眼睛遊，感覺自己一閃一閃的，像外星人，很神奇。
去年看到馬來西亞叢林音樂節的信息，就訂了馬航的票，辦好簽證，出發去了吉隆坡。我到的時候已經是音樂節第二天，買了和國內音樂節價格差不多的門票，背著不小的行李包開始在公園玩。每天下午，被邀請來的全世界知名音樂家在演出中間和樂迷交流，介紹自己擅長演奏樂器的特點，一邊演奏，人們可以一邊聽課、拍照、互動。
傍晚我逛到公園外海邊的餐廳，碰到北京來的李鴻老師一行，李鴻老師在北京有自己的打擊樂工作室。我們看了海邊的日落，又一起看晚上的演出，他們還讓給我在公園裏可以睡覺的一個床鋪。
演出舞台和國內的音樂節舞台差不多，很現代。這兩天給我印象最深的是當地民族一個戰士的舞蹈—表現戰士勇敢的同時也表現恐懼，非常不同和真實。
就這麼玩了兩天。李鴻老師一行把我領回在古晉預訂的酒店，這是一個非常漂亮的青年旅館，一共三層，大概有20個房間，最頂上是一個酒吧，可以看見粉紅色的市政廳，花瓣一樣的建築，讓人沒有壓力。
馬來西亞給我的印象很奇特，它的海灘總是長長的，郊外總是很寬闊，自然是袒露著的，很大氣。如果在機場還可以看到穆斯林特有的祈禱室。
這裏好多地方管理都很好，包括我們第二天去的森林公園，猴子、野豬自由自在地活動，門票隻有20元人民幣。很好的安全感讓我不自覺地在滿是藤蔓的森林裏一個人跑步，身體裏有一種從沒有過的自由自在的歸屬感。印象深刻的是一天傍晚暴雨，好像島上的遊客一下都不見了，就剩我們幾個人獨享一個海邊的夜晚。仿佛回到遙遠且不需要太多語言的童年。
第二天，我追隨早已到達停泊島的楊戈的足跡，去停泊島潛水。當我用爛到不行的英文和懶到不行的服務生交接辦好旅館的住宿，走過一條一米多長大蜥蜴出沒的小路，敲開楊戈房門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他睡眼惺忪地開門，非常喜悅。在異國的海島上，會有一個說中文的人來敲開你的門，當然是一件意外的事情。
一天傍晚暴雨，好像島上的遊客都不見了，就剩幾個人獨享海邊的夜晚，仿佛回到遙遠且不需要太多語言的童年。
當然後來還有非常意外的事在我身上發生，我們一起學習潛水的學生一共有6個，來自好幾個國家。有一天我們一起吃中飯的時候，其中的德國學生海倫娜說她會幾句中文，我們問她在哪學的，她很高興地說她在中國的青島住過，工作一年，我問她是哪一年，她說2005。我又問她住哪，她說住海洋大學後門。挺奇怪的，我們曾經在同一個時間同一個地點居住過，然後在另一個國家又碰到了。
小停泊島沒有舒適的酒店，很多家潛水店學費不算很貴，老師非常認真，告訴你不要碰海裏的任何東西，那是別人的家。
晚上的海灘成了各種Party的地方，背包學生會在酒吧打工，有的服務生會表演，比如噴火呼啦圈這樣的雜耍，掙取去下一個目的地的路費。
島上每家要自己發電。我特別喜歡看下午物資船開到岸邊，送來冰塊、汽油這樣的物資，然後每家旅館都有人用老式的獨輪車用手一路推回，我仿佛看到電影裏化了裝才會有的農業社會，活生生又上演在我麵前。
有時候下午潛水回來，我會坐在沙灘上。根據太陽和山丘的位置判斷北方，向那邊遙望，那裏是我來的地方，在去哥達巴魯旅館的計程車上，我曾經向善談的穆斯林司機老伯伯提起過，他說：I know，so big， so fast. Everybody work hard for money.
當我按照自己的行程早一天獨自來到海邊，赤腳走向摩托船的時候，船上早有一對夫婦帶著一對10歲的雙胞胎，安靜地坐在船上等待開船，她們非常漂亮，典型的英國卡通畫裏的長相，摩托船在大小停泊島收集好所有去陸地的乘客，回到哥達巴魯。下船的時候，那一對雙胞胎站起來同時向我揮手道別，對我來說，真是很神奇的一幕。回到北京我有時還會想她們長大以後會是什麼樣子，直到有一天，我從地鐵出來，從向上的電動扶梯看到向下的人群中有一位頭發散亂的金發背包女郎隨著人群消失在人海中，我還是看出那種標準的臉型，似乎我明白了，生命是沒有軌跡可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