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著秋夜寒涼的霜露,走到大營的邊緣。
站在高處,凝望著京城的方向。
自從從大寶嘴裏知道了那件事之後。
他的失眠症,再次複發。
他睡不著。
一閉眼就是噩夢,夢見阿蘅走了,靜靜的睡在那,無論他怎麼呼喚,怎麼叫,都不肯睜眼起來。
他在肝腸寸斷中,痛徹心扉的醒來。
全身上下,都是冷汗涔涔。
他的阿蘅,會先他而去。
這點他怎麼想都沒法接受。
他的阿蘅還那麼年輕,比他小了那麼多,怎麼能先他而去。
都是他當年一葉障目的錯,一錯就錯的無法挽回。
可就這樣一個他,她竟然原諒他了!
還幫他生了三個這麼可愛的孩子。
夜色逐漸深沉。
整個大營都陷入寂靜之中。
夜風吹的旗杆上高高懸掛的旗幟,嘩啦啦作響。
巡營的士兵,邁著整齊的步伐,走遠,又回來。
唯有蕭離,站在那麼沒動。
寂寥淒涼的夜色,籠罩著他。
高大的背影,融在這夜色裏,跟那個寂寥淒涼熔成一塊。
讓人看了無端的跟著憂傷。
皇上的大帳內。
燈火還在閃爍。
幾聲咳嗽傳來。
福喜忙端著痰盂過去。
皇上臉色蠟黃,雙目不在清亮,總透出虛弱。
他的龍體越來越差了。
雖說朝堂上的事,現在大部分都是太子在處理,寒王也會幫著。
但,就因為這樣,他憂心的事,才更多。
朝中大臣,不自然的就分成了兩股勢力。
一股站在了太子身後,一股站在了寒王身後。
雖然他們本人都沒其他想法。
可架不住那些人多想。
暗流湧動,大有越來越激烈之勢。
他思來想去,唯有盡快放手,讓太子即位。
可太子很多方麵,都不如他的七弟。
他能把這個位子做好嗎?
把皇位傳給太子,讓他的七弟寒王,做攝政王,輔助太子。
他相信蕭離絕對會同意,也會像輔助他這個大哥一樣的,輔助他的兒子。
可日子久了呢,怎麼辦?
那些站在蕭離身後的人,絕對不會願意,永遠屈居人下,甚至會不顧蕭離的意願,把他推到前麵來。
因為,他的兒子,沒他能駕馭其他勢力的能力。
這點,他比誰都清楚。
所以,才會一直拖著,不肯退位。
隻想,再給他把路鋪好點,讓他身後的人,跟蕭離的人,能盡量融合好一點。
咳嗽之後,喘著粗氣的他。
靠著靠枕,閉著眼。
青筋凸起的手背,無力的擱在被褥上,肌膚透著病人專屬的那種蒼白。
即使沒動手觸碰,隻憑著眼睛,都能感覺到那冰涼刺骨的寒意。
福喜看的不忍。
這是他伺候了幾十年的主子。
從幾歲就開始伺候的主子。
如今如山巔那一抹斜陽,隨時都有墜落山穀下暗淡灰暗的危險!
心裏替他難過。
為他身體到了這個地步,還有很多他必須操心的事。
知道他為何明明身體不好,還要組織這場秋獵,不就是為的把太子跟寒王身後的兩股勢力的關係,盡量弄的更融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