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禮山城
此時正值夜半子時,黢黑的烏鴉扯著嗓子淒厲地鳴叫,驚起幾片烏雲湧動。
突然,在城主府的大門外,一身穿夜行衣靠的老者腰間夾著一卷草席探頭探腦,透過草席的夾縫,一張俊逸而稚嫩的臉龐顯現出來,借助著皎潔的月光,即使昏迷不醒,可少年看起來依然氣宇軒昂。
幽深的大門開啟一條夾縫,一個虛幻地閃爍,老者已然不見蹤影。
這是一間壁壘森嚴的密室,灰暗的燈光如同螢火照耀著,隻見在那黝黑的牆壁上,一具具幹枯的人體標本觸目驚心,而在密室的四周,一個個赤身裸體的少年少女身陷囹圄,驚恐地看著麵前的三人。
“諸長老好氣魄,竟然對自己孫侄兒下手,在下佩服。”看著自草席滾出的昏迷少年,“以德服人”的城主嘲諷道。
“無毒不丈夫,以他的天賦,不出十年必可獨當一麵,到時我將永無出頭之日。”黑衣人一聲冷哼,沒有半點憐憫。倏地轉變態度,畢恭畢敬地對著城主抱拳行禮道:“至於在下所托……?”
“哈哈,放心,”城主溫雅地捋了捋胡須道:“半年之內必讓閣下登上諸家族長之位。”
如願以償地得到城主府的提攜,黑衣人喜形於色,納頭便拜,略微寒暄幾句,便匆匆而去。
而自始至終地,作為禮山城唯一一位煉藥師,少城主季禹麵不改色,在他麵前一尊精致的藥鼎微微顫動,黃色火焰彌漫其中,不多時,一團黏稠的碧綠藥劑自藥鼎中飛掠而出,取出玉瓶盛裝,季禹徑直朝著囚籠下的赤裸藥奴走去。
“我不吃,我不吃!”後者驚恐地躲避著,如同看見魔鬼一樣地看著往日自己頂禮膜拜的少城主。然而一切都是徒勞,僅僅一盞茶的功夫,被迫服下藥劑的少年猛地睜開滿是血絲的雙眼,一股逆血上湧。
“噗嗤!”嫣紅的鮮血噴薄而出,方才還朝氣蓬勃的少年已然細若遊絲。
一個月後的深夜……
這是位於禮山深處人跡罕至的一處巨坑,由於禮山蒼茫無際,大部分是遮天蔽日的參天古木,故而此處隱蔽至極,鮮有人知。
突然,一行小廝打扮的仆從劈開荊棘迤邐而來,眾人心驚膽戰地擁簇著一輛破舊的板車,寒風拂過,車上的苫布被吹起一個角來,隻見,一根根枯瘦如柴的烏黑手臂令人不寒而栗。
終於到達目的地,一個個嚇得汗流浹背的仆從猛地將整輛板車傾倒而下,沿途散落一地的骷髏腐屍,瞪著一個個空洞黢黑的眼眶看著一行人。
一根根汗毛倒豎,眾人如同丟盔棄甲的殘兵敗將倉皇而去,生怕那死不瞑目的冤魂沾染自己。
一滴水珠滴在一具槁木似的麵頰上,天空悶雷湧動,開始淅淅瀝瀝地下起雨來。
古岩氣若遊絲地張開凹陷的雙目,原本清澈深邃的眸子已然暮氣沉沉,甚至整條左臂已然腐敗殆盡,肩胛處露出潰膿似的腐肉,彌留之際的少年心中湧起一陣悲切:“終於醒了!”
一個多月了,自己忍受了常人無法想象的痛苦,隻感覺形單影隻地囚禁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地獄,無論自己如何呼喊,一切都是徒勞,可伴隨著時間的流逝,古岩能夠清晰地感覺到丹田之中元氣的停滯,原本洞若觀火的元氣感知喪失殆盡,更令他恐懼的時,身體機能每況愈下,死亡悄然而至。
皎月高掛,電閃雷鳴,暴雨如注。
看著自己僅剩的烏黑枯槁的右臂,那一層細膩的金色鱗片亦是腐敗不堪,古岩死氣沉沉的軀體本能地顫抖著,彌留之際的他由於過度悲憤,竟然回光返照地喘著粗氣,使出最後一點力氣,少年咬牙切齒道:“若有來世,殺我者,吾必食其肉,飲其血!”
“轟!”
突然,一聲訇然巨響,由於常年雨水的衝刷,古岩身下的土地終是在這次暴雨中坍塌開來,裹夾著上千具皚皚白骨,身心疲憊的古岩甚至發不出任何呼喊,整個人快速朝著下方墜去。原來,巨坑的下方還有一方空曠的山洞。
似乎是周身尖銳的骨骸刺痛了古岩的神經,用盡最後力氣抬起頭,隻見不遠處,一副詭異的景象映入眼簾。
一把高聳入雲的暗金巨戟穿透山體斜插而下,順著槍杆上各種玄奧晦澀的符文向下,如同新發於硎的雙耳刀刃閃爍著寒芒,而在巨戟的下方,一條滿是黑色鱗片的猙獰手臂不甘地被鎮壓,黑氣如同嵐間濃霧般散發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