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治仁走出磚窯,孟在淵想站起來卻渾身無力,他隻能看著磚窯的出口被什麼東西堵死了。
孟在淵向門外緩緩爬去,快爬到門邊時,他聽到外麵傳來兩個人說話的聲音。
“你怎麼來了?”富治仁驚愕的語聲。
“你沒想到吧,我會跟著你過來。”柳琴回答。
富治仁不出聲,顯然有些手足無措。
“我看見你把他拖過廊橋,我跟著你們來到磚窯,你們說話的時候,我一直站在外麵。”柳琴繼續說。
“柳琴,你聽我解釋,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你!”
“為了我?”柳琴冷冷地笑了,“你不是於小民,我們根本沒有戀人的關係,你為什麼要為了我?”
富治仁啞口無言了。
“我一直在懷疑你,從於小民車禍受傷後,我覺得你換了一個人,雖然你和於小民外表完全一樣,雖然你偽裝自己失憶,但是你和他之間的細微差別,隻有女人——戀愛中的女人才能辨別得出。我疑心重重,卻又無法向人說明自己的懷疑,我隻能通過種種迂回的方式去求證,我去圖書館找海德格爾的回憶錄,在圖書館遇見了孟在淵,我心裏產生了一個模糊的想法,於小民被人冒名頂替了——被一個與他外表酷似的人頂替了。直到今天,我才證實了自己的判斷。”
“你到底想怎麼樣?”富治仁用一種無力的口氣問。
“你把孟在淵放出來。”
“然後呢?”
“我已經讓紀然報警了,警察馬上就到。”柳琴說,“你應該去自首,我剛才用手機錄下了你們的對話,這就是你的罪證。”
富治仁眼睛中冒出凶光,他狠狠向柳琴撲了過去,柳琴轉身就跑。兩個人一追一逃跑遠了。
孟在淵用盡力氣撞開了磚窯的門,他呆呆地站在原地,看著遠處山崖間兩個黑影在迅速地奔跑,後麵一個影子趕上了前麵一個,兩個人廝打著,富治仁試圖搶過柳琴手中的手機,柳琴將手機朝遠處拋去,隨即轉身就逃,富治仁將她撲倒在地,兩個人在懸崖邊滾來滾去,最後一同墜入了深穀。
當紀然趕到時,她看見孟在淵站在懸崖邊,他像木雕一樣直立著,似乎不會挪動,也不會說話了。
“孟在淵,你怎麼了?”她撼動著孟在淵的身體,焦急地呼喚著。
過了許多,孟在淵才指著腳下的深穀,用做夢一樣的聲音說:“富治仁和柳琴,他們都從這裏掉下去了。”
“富治仁,他怎麼會在這裏?”紀然驚奇地問。
孟在淵指了指地上的手機:“你自己去聽吧,柳琴都錄下來了。”說完,他無力地將身體靠在了石壁上。
紀然聽完了手機中的對話,她默然了。孟在淵還默默無語地靠著石壁上,雙手捂著臉,紀然走過去,輕柔地拉開了他的雙手。
“這不是你的錯!”紀然溫柔而堅定地說。
孟在淵注視著她,嘴角展開一絲苦笑:“富治仁曾經說過,我們是同一張底片上翻拍出來的三張照片,你說,魔鬼的底片會翻拍出天使的照片嗎?”
“我們是人,”紀然輕聲說,“表現我們真正的自我,是我們自己的選擇,而不是我們的基因。雖然擁有同樣的基因,但富治仁、於小民是不一樣的生命個體,你——同樣有著自我選擇的權力!”
孟在淵望著紀然的眼睛,她的眼睛在暗夜中閃著光,如同撒進了璀璨的星辰,孟在淵將她攬入自己的懷抱,兩個人無聲地依偎著,此時清風徐來萬籟有聲,他們頭頂是亙古不變的燦爛星空,腳下是承載萬物的大地山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