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雲箋沒有說話,隻是微揚起唇角,對著玉案笑著。她的神情一如往常,溫靜平和,但那抹笑意,卻仿佛冰雪之中燃燒而起的烈焰,灼烈而又冰寒。至於她的聲音,也似烈火般的淩厲,冰雪一般的漠然。
“奶娘,皇帝姑父應該很清楚書家與楚家之間的事情,知道我肯定會認為自己害了狐狸,知道我如今很痛苦,所以他才會在這種時候賜予我傾國,他大概認為,現在的我會認命。”書雲箋抬手撫了撫傾國,那上麵的寶石、玉石帶著一種無情的溫度。
玉案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看著書雲箋,漆黑的眼眸恍若深暗無邊的夜色,濃重而又幽邃。
書雲箋沒有看玉案,自然也不會注意到玉案有些異樣的表情,她隻是看著傾國,目光冷漠的看著。
“可惜啊,就算再痛苦絕望,我也絕對不會認命。有些事情所有人都不會記得那又怎麼樣,隻要我記得就夠了,那些人、那些事情,不管過了多久,我都不會忘記,該報的仇,該殺的人,該愛的人,我都會按照自己想走的路一步步的走下去,沒有人可以安排我的路,即便是天垣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也不例外。”
她這一番話,說的剛毅堅決,但其中卻透著無以言表的悲涼以及無奈。玉案看著她,眼神突然發生了改變:“雲兒,其實……”
玉案剛開口,便被從外麵飛進來的護舒寶打斷。
“臭丫頭,你終於回來了,爺還以為你和誰私奔了呢?”護舒寶落到書雲箋的肩膀上,立刻拿嘴去狠狠的啄了她兩下。“你這臭丫頭,要是敢對不起主子,爺一定……一定……”
“一定怎麼樣?”書雲箋低頭看著護舒寶,忍不住笑了起來。
護舒寶以為她是在嘲笑自己,又拿嘴啄她,啄了幾下之後,它突然張開翅膀,像是抱住了書雲箋的脖頸。它沒有說話,隻是保持著這樣的姿勢。
書雲箋有些詫異,默了默後,抬手撫了撫它的羽毛。“怎麼了?是不是餓了?想吃什麼膳食,和奶娘或是君顏說一聲便可。要是想出去玩,仔細小心些便好,我可不想聽到你成為紅燒烏鴉的事情。”
“不是烏鴉,是神鳥。”護舒寶糾正。
“好好好,神鳥。”書雲箋哄著它,聲音溫和。“那神鳥大人,你能告訴我這個臭丫頭,你今個到底是怎麼了嗎?”
“爺後怕。”護舒寶答道。
“後怕什麼?”
“怕臭丫頭被成了烤丫頭。”
這回答讓書雲箋有些好笑,又有些感動。雖然護舒寶是隻烏鴉,不過倒還是挺關心她。
“別怕了,我這不是沒事嗎?”書雲箋輕拍了拍它,柔聲安慰。
護舒寶的力道加緊,頭輕輕的蹭了蹭書雲箋脖頸處的肌膚,它保持這個動作有一會後才停下。之後,便又開始囂張跋扈起來。
“臭丫頭,爺餓了,爺要吃木瓜牛奶燉雪蛤,快快讓人給爺做。”
“木瓜是豐乳的,你的胸在哪兒?給我瞅瞅。”
“滾你大爺的,爺的便宜能隨便讓你占嗎?”
“別裝啊!沒有就沒有,說謊話可是會變小狗的。”
“誰信你啊!你見過哪隻鳥會突然變成小狗?”
“這不就有一隻嗎?”
“滾!”
被護舒寶這麼一鬧,玉案沉默了下來,原先準備說的話也吞回了肚中。她看著書雲箋清麗柔雅的側臉,目光深邃幽遠。
書雲箋無意看了玉案一眼,發現她神色有些不對,便立刻出聲詢問:“奶娘,你怎麼了?”
玉案搖了搖頭,“沒事。”
說完之後,她突然抓住書雲箋的手,低聲的問道:“雲兒,若是奶娘有事騙了你,等日後知曉了,你會不會不願原諒我?“
書雲箋愣了一下,目光注視著玉案。書雲箋很清楚玉案的性子,知道她絕對不會無緣無故說這話。所以,她或許真的有事騙了自己,要不然就是準備騙自己。
“奶娘,雲兒會原諒你一次。但是,隻有一次。”
午後,容秋芙帶著書霽良以及書蓉蓉來看望書雲箋。書霽良一到雲箋閣便和玉郎出去玩耍,書蓉蓉身子犯懶,坐了一會兒之後,便睡了下來。
坐在紫檀木嵌白玉獸紋西番蓮六角桌前,容秋芙擺弄著眼前的白瓷描金山水圖茶碗,看起來有些心不在焉。
書雲箋注視著她的動作,半響後,笑著道:“娘,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拿不定主意?所以想要與我商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