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陵青的語氣風輕雲淡,平和的猶如結了冰的湖麵,沒有一點波瀾。隻是最柔和的水凝結成冰時,永遠都少不了那股透骨涼意,冷極寒極。
他的手指依舊摩挲著書雲箋的肌膚,溫柔、緩慢,細潤的涼意透過肌膚傳遞,書雲箋感覺北陵青手指的溫度像極了細密的春雨,溫柔而又涼薄。
她看著他,眨了眨眼睛,道:“從我手上逝去的生命,也不在少數,所以我的手也算是殺人、救人各占一半。”
說到自己手上死去的傷患,書雲箋突然想到第一個她救不了的人,那是一個胸口正中子彈的士兵。因為子彈離心髒太近,無法手術,所以當時,她就那麼眼睜睜的看著那個士兵離世,那是她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的無能為力,無論她的醫術多好,有些人上天根本沒有給他們醫生一個救治的機會。
也是從那一次起,她才開始明白,醫生必須麵對的一件事——死亡。其實,當醫生之前她就知道這件事,但知道和親身體會,這種感覺是完全不同的。
意識上的知道、明白,和實際中的經曆、了解,這真的不是用言語能夠說得清的。她記得自己甚至都為那個士兵哭過,不過哭的大部分原因,還是因為自己的無能為力。
之後,救治的人多了,救不了的人也漸漸多了,麵對死亡時的態度在不斷的淡然平靜。隻是那個士兵,她大概一生都忘不了,那是她第一個挽救不了的生命。
見她失神發呆,北陵青的另一隻手附在書雲箋的臉上,不輕不重的捏了捏。“在想哪家少年兒郎?說出來聽聽。”
書雲箋被北陵青這話逗笑,她抬手,也捏了捏他的臉。“是在想別人家的少年兒郎,但是不可說,說出來我們的世子爺大概又得吃醋了。”
“你想著病人,我若是都吃醋,那豈不是太小氣了?”北陵青又捏了捏她的臉,手勁依舊不輕不重。
“知道我在想病人,還這樣開口,你誠心戲弄我是不是?臭狐狸。”書雲箋瞪了他一眼道。
北陵青笑了笑,沒有回答,手很快從書雲箋的臉上移開。目光看向周圍,他隻是很隨意的環顧了一圈後,輕聲道:“敏敏,天宮之上不需要我,呆在這兒著實沒有意思,我們回鳳樓吧!”
書雲箋無所謂的點了點頭,“隨你,我對這兒沒多大興趣,回不回去無所謂。”
“還沒嫁我就已經嫁夫隨夫了,我們家敏敏真乖!”
“……”
在眾人的注意力集中在江山局上時,書雲箋和北陵青兩人回到了鳳樓。此刻已近黃昏,天空之中,絢麗的晚霞將原本蔚藍色的一片碧空暈染的五彩斑斕,姹紫嫣紅,夕陽落在星月湖上,湖水成了一種鮮豔淒麗的紅色。
那種紅,觸目驚心,像極了火焰。
兩人回到鳳樓後大概一個時辰,楚茙傳來天宮上的消息。最後一場江山局,無人勝過皇北月,所以此次扶桑和天垣一較文武乾坤之道的結局是,一勝一負一平,即是平局。
這個結果無論是從兩國之間的關係,還是其他方麵來看,都是最好的。
蕭鼎似乎也很滿意這個結果,在宸華殿再次設國宴款待皇北月、君紫璃等人。由於折騰了一下午,加上使用天玄九音時浪費了真氣內力,書雲箋便沒有參加這次的國宴,隻是在自己的房間中吃了晚膳便臥床休息。北陵青本來準備陪她,也不去參加此次的國宴,但書雲箋覺得以北陵青如今在天垣的身份不能缺席,所以便哄著他,將他哄去了。
躺在臥榻上,身體疲倦至極,好像經曆了一場長達幾個小時後的大手術一樣,但書雲箋的意識卻是十分的清醒,甚至在如此疲累的現在,她的意識讓她根本無法入眠。
在臥榻上不知道躺了多久,書雲箋的意識終於模糊了起來,有入眠的征兆,不過正在她半睡半醒之間,意識極為混亂之際,一陣奇怪的聲音讓她清醒了過來。
快速坐起,書雲箋接住從外麵射進來的短箭。轉頭看著那短箭,上麵有著紙條。沒有多想,她解下那紙條打開,幾乎在一瞬間,她的目光變得銳利起來。
紙條之上並沒有多寫什麼,隻寫了一句話。
若要雲卿活命,速來天宮,獨自一人,別不相信,我是在蘭隱離開之後抓住她的。
看著那紙條,書雲箋沉默了下來。
雲卿的事情,知道的人並不多,而且都絕對不會背叛她,所以這射箭之人到底是如何得知自己與雲卿相識,著實是有些奇怪。
但更奇怪的是,這很明顯是一封誘她入局的信,而誘餌竟然是一個和她才見過兩次的小丫頭,這幕後之人為什麼會覺得她會為了一個幾乎算是陌生的丫頭跳下他們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