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陵青沒有立刻回答,他扶起書雲箋,帶著她走到房間中擺設的銅鏡前方。她看著眼前的銅鏡,裏麵映入的是她蒼白的臉,以及北陵青從容不迫的臉。想著剛才在銅鏡中看到的不同場景,書雲箋不禁咬牙,臉色也沉了下來。
“我很亂,我不知道什麼是真?什麼是假?”
“敏敏,你剛才看到的無論多真實都是假的,而現在的一切,你無論多不敢相信,這才是事實。”北陵青抓住她的手,伸向眼前的銅鏡。在觸到銅鏡的瞬間,書雲箋覺得她身體上的重量突然消散不見,恢複如初。
注視著眼前的銅鏡,書雲箋沉默了片刻,推開北陵青,在房間之中走動起來。周圍是一圈一圈擺列向上的銅鏡,鏡中並沒有她之前看到的蕭延嗣等人的行蹤,也沒有北陵青一個人的臉容,這些銅鏡看起來隻是很尋常的銅鏡,隻不過擺列的有些奇怪,有些多,所以看起來讓人覺得陰森詭異。
不遠處,便是他們來時的推拉門,門外是那幽深長遠的通道,並不是擋住他們的那道灰色石壁。
蕭臨宇、容洛以及書靖幽躺在地上,表情各異,但都是極為痛苦的樣子。注視著他們,書雲箋又開始沉默起來。
“狐狸,到底發生什麼了?”書雲箋冷靜下來,直接詢問北陵青。
北陵青看著她,直接道:“從我們一進入房間,你們四人便暈眩了過去。這房間之中的銅鏡,是扶桑傳承多年的一種技術,看到銅鏡的瞬間便會陷入幻覺之中。銅鏡擺設的位置不同,可以讓人產生各種各樣不同的幻覺。這些幻覺據說可以與現實交錯到一起,有的是與過去的現實,有的是與當下的現實,在幻覺之中,一切都像是真實發生的,無論是意識上的悲傷,精神上的絕望以及身體上的傷痛,都是仿佛真實存在的,因為太過真實,似乎有不少人會在幻覺中自殺,而他的意識與思想也會認為自己已經自殺,已經死去,之後便再也醒不過來了。”
書雲箋看著他,想到剛才不知道是真是假的場景,心髒之處猛然的疼了起來。
“狐狸,你沒有看到什麼嗎?”
北陵青搖頭,道:“我什麼都沒有看到。”
“為什麼?”書雲箋盯著北陵青。
“大概是因為……”北陵青淡淡的笑著,視線似乎看著書雲箋,又似乎看著她身後不遠處的銅鏡。“上次在北海岸邊,扶桑國人想用這銅鏡困住我,我那時也是什麼都沒有看到。事情過後,一位扶桑的老人告訴我,在銅鏡之中產生的幻覺,都是每個人心中最害怕的東西。就像敏敏你剛才說,你看到了我們全部為了保護你而死,這或許就是你在天塔之中最害怕的事情,所以,你便看到了你剛才看到的幻覺。其實,幻由心生,很多事情都和這裏有關。”
北陵青指了指自己的心口,道:“至於我為什麼看不到,那個扶桑老人說我大概是心中沒有害怕的事情,也太過相信自己,所以不被銅鏡所影響。他說我這樣的人,其實很可憐。”
書雲箋看著他,手不禁握緊。“狐狸……”
“那老人說,一旦看到幻覺,就必須靠自己醒來,其他人無法幫忙。在自己最害怕的事情發生時,有些人會自暴自棄,沉溺於幻覺之中,但有些人會認真麵對,漸漸清醒過來。所以,敏敏,你做得很好。”北陵青到她的身側,輕輕的拍了拍她的頭。
書雲箋不說話,目光看向躺在地上的書靖幽三人,道:“他們會不會醒不過來。”
“不會。”北陵青看了看書靖幽他們,語氣溫和平緩。“無論是榮世子、靖世子、還是宇小王爺,他們的身上都有著王府的責任,而他們不是逃避責任的人。”
書雲箋覺得北陵青這話說的很對,書靖幽他們不是軟弱的人。即使發生像她剛才那樣絕望的事情,他們也一定能像她一樣勇敢麵對。
人活在這世上,便不可能一直沒有痛苦,隻是看你如何麵對痛苦。
有的人忽視痛苦,有的人逃避痛苦,有的人麵對痛苦,有的人化解痛苦。
但無論選擇如何麵對,隻要你活著,最終有一天痛苦會淡去,時光是最好的,化解痛苦的工具。
想到剛才的幻覺,那樣真實的場景,讓書雲箋還是有些迷糊。她抬手撫了撫身上那時被銅鏡傷了的地方,的確沒有傷痕,也沒有疼痛。
隻是,那個時候,她清楚的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疼痛著,極為真實的感覺到了。
沉默了片刻,書雲箋麵向北陵青,目光沉靜,神情冷淡。“我現在有些分不清真假,我想試探你一下,看看你到底是不是北陵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