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月四十八年。
今年的春天來的似乎格外晚,已是人間四月天,卻依舊涼風習習。
霽月國的皇宮裏,宮人們各自沉默做著自己分內的事,不敢越距。
隻有鳳宣殿裏,還有些生機。
“殿下,殿下,小殿下,,”一個溫柔的聲音從殿外走來,端著飯食,“該用膳啦,小殿下。”
“姑,,,姑姑,,”一個約莫兩三歲的小娃娃從奶娘懷裏爬出來,嘴裏不停地嘟囔,“姑姑,,,抱抱。”
“來,姑姑抱。”那女子放下飯食,走過來抱起那小娃娃。
“冬雨呢?”女子一邊逗弄著小娃娃,一邊問著奶娘。
“冬雨姑娘說她去一趟浣衣局,請夏雪姑娘不必等她。”
“恩,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原來這女子正是夏雪,而她懷裏的小娃娃卻是明月。
自從沐蘇魚去世,夏雪冬雨便留在了宮裏,照顧明月。
三年來,月瑾軒沒有納過一個妃嬪,坊間一直流傳著月瑾軒要將皇位傳位於明月的說法。
月瑾軒從來沒有承認過,卻也沒有否定這個傳言。
都說聖意難測,大概就是如此。
此時的雍和殿裏,香爐嫋嫋,悄無聲息。
月瑾軒修長的手指正拿著折子,細細的讀著。若說歲月在他臉上留下的痕跡,那便是讓他的容顏更加細致堅毅了。
三年來,他的脾性更是陰沉不定,動不動就將人斬了,身邊服侍的人換了一茬又一茬,唯獨小太監板凳,平安無事,一路高升。
如今已是太監總管的板凳,畢恭畢敬站在月瑾軒身旁。
回想起兩年多前,皇後娘娘剛仙逝那會兒,皇上每天醉生夢死,看得他也是心痛不已,,皇上卻是誰的話都聽不進去,卻在突然有一天,皇上突然性情大變,變回了那個雷厲風行的‘三王爺’。
其中緣由,不得而知。
“皇上,掌燈嗎?”板凳看時辰不早了,輕輕問道。
“不必了。”月瑾軒放下手裏的毛筆,輕輕站起身來。
外麵夕陽半落,將天空染成一片血紅色。
月瑾軒負手而立,微微抬頭。魚兒,你在那邊還好嗎?你是否也在想我?我們所望的,是否還是同一片天空?
三年前,,沐蘇魚剛剛去世,他實在不敢相信。每天隻能通過喝醉來不斷的麻痹自己,這樣,就可以忘了自己,忘了一切。
天下他不管,蒼生他也不管。讓所有的人陪他一起痛苦才好。
直到有一天,靖胤寄了一封信前來。
靖胤說,沐蘇魚沒有死。沐蘇魚是來自千年後的一縷幽魂,她隻是回去了自己原本的世界。
靖胤說,是那塊紫玉將她帶到霽月國的。怪不得,她會接受太子的那塊紫玉,不是因為愛,而是因為想要回家。
靖胤說,一次紫色的天雨將她帶來。就是那年,她隨沐王爺進京那一年。
他顫抖著雙手讀完信,不知不覺已淚流滿麵。
他的心裏卻還有一絲疑惑,以為是靖胤騙他振作起來的把戲。
直到他想起沐蘇魚臨死前的話,“我不會死,我隻是,,在另一個世界,,,好好,,活著……”
原來,魚兒想要告訴他的就是這些。
怪不得魚兒會說一些奇怪的話,怪不得魚兒會跳美豔的舞,怪不得她會退敵的妙計,,,一切一切,都有緣由。
他信了,他相信沐蘇魚會在另一個世界好好地。
或許,或許有一天魚兒她還會回來。
對,一定會的。
就是這個信念,一直支撐著他。
月瑾軒緊緊攥住了手裏的紫玉,停止了回憶。
“明月怎麼樣了?在幹什麼?”月瑾軒突然問道。
“回皇上,夏雪姑娘剛剛差人來說,明月世子已經用了晚膳了。”板凳答道。
“恩。”月瑾軒點點頭。這幾年來,他一直將明月看做自己的弟弟,對他愛護有加,若是魚兒再也回不來了,將皇位傳給明月,也無不可。
“稟告皇上,國師來了。”
“讓他進來吧。”月瑾軒頓了頓,虛晃抬了一下手。若是沒事,國師一般不來的。
“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國師一身灰白色長袍,見了月瑾軒隻是微微行了禮,並沒有下跪。
“國師有何事?”月瑾軒微微皺眉。設立國師是開朝皇帝立下的規矩,並不是他月瑾軒的想法,他並不喜歡國師。
“微臣是來告辭的。”
“哦?此話怎講?”月瑾軒挑了挑眉。
“微臣即將完成使命,所以特來告辭。”那國師笑了笑,說道,“微臣夜觀星象,推測三日後將有天雨降臨。”
“什,,,什麼?!”月瑾軒大吃一驚,三年來霽月國從來沒有降臨過一次天雨,難道這一次,,是預示著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