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擔和淩亂的頭發下麵,閃動著怯怯的眼睛;
我本想打聲招呼或者問點什麼,卻突然打住了,
我清楚他們從小接受的關於陌生的教育;
我理解他們幼小世界裏,堅硬的防備;
我知道,我於他們,
就像麵對溝壑和懸崖,可能充滿危險。
在一股旋風裏離開,
我滿腦子是他們小小的佝僂的身體,
稚嫩的臉和怯怯的目光;
我們有著共同的姓氏和祖先,
我們是鄰居,說不定就是我堂哥
或者表姐妹的孩子,但可以肯定的是,
他們的父母都在外麵打工。
他們緩緩地移向村莊,遠遠回頭望去,
風吹著,兩旁的灌木叢以及連綿的群山,
不停向他們追趕過來;
我總覺得那兩個小小影子,是小時候的自己,
挑水、砍柴、放牛、打豬草……
我突然想到在城裏生活的兒子,
他的課本,實實在在丟失了一冊。
邊遠而貧困的村莊多麼清晰。
炊煙爬出屋頂,便轉瞬飄散了,
這多像我們無法把握的溫暖和幸福,
小時候父母在外,我們在家裏堅強地生活著;
等到我們長大了,走向外界,
父母也老了,靜靜地候在村莊,
遙遙遠遠,總是無盡的相盼……
複製傷悲
車水馬龍的街道,人來人往;
和任何時候一樣,
沒有因為我失落的心情,
而改變一點點。
我走著,像每一個匆匆的行人,
沒有停下的借口,
也找不著繼續的理由。
一個熟悉的地方,
被我走的陌生;
一座繁華的都市,
被我莫名的化小。
如何走進圖書館,我自己也不知道;
芳香的氣息,琳琅滿目的書架,
曆史的、現代的,小品、笑話,
我隨意抽取一本,學著安坐下來;
就這樣遭遇一首詩歌,
讀一遍,淚水漣漣,
仿佛寫詩的那個人,
一樣剛剛經曆爭吵和分離;
在擦鼻子的時候,
我才想起,痛了還可以哭。
突然覺得我並不孤獨。我與這個世界,
始終有著某種必然的聯係;
就像那個不知道居住在哪裏的詩人,
不知道風往哪個方向吹,
素昧平生,相隔千裏萬裏,
我複製了他的傷悲,
這需要上帝的眷顧,千萬分之一的幸運。
責任編輯 安殿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