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話還沒有完,卻換來一聲張揚的冷笑,笑聲蕭瑟而尖銳,一個胳膊大力掃過,將排放好的飯菜嘩啦啦掃落到地上,發出刺耳的聲音,菜飯撒落一地,換來那吉特高亢的幾聲吠叫。
“天下,天下人都需要我,唯獨她不要我,這可真是諷刺,諷刺,我卓驍連一個女人都留不住,天下還有什麼留得住?哈哈哈,滾,拿酒來,拿酒來!”
如氳的哭聲已經不可抑製,奪了門就走,我第一次感覺到卓驍瘋狂而悲愴的一麵,竟也有種要奪門而逃的衝動。
我硬是把眼淚忍住了,蹲下身,去撿地上的碎末,一陣尖銳的刺痛後,一抹殷紅從指間湧出,染得地上花花綠綠的菜汁湧進了一條血蛇。
“對不起,侯爺,民婦人微言輕,是不該多管閑事,可是,民婦有一句話還要說,生命可貴,若果自己不珍重,還指望誰珍重?您這樣傷害自己,苦得是身邊真愛您的人,希望您能保重!”
頭頂沒有任何動靜,好似無人一般。
淚一滴滴滴在地麵,渾濁了一地狼籍,我勉力站起來,跌跌撞撞往外走,卻聽到那吉特哀怨的嗚咽聲。
卓驍帶著一種蒼涼的聲音道:“你也走吧,你的主人不要你,走得如此決絕,你也學你家主人,走,去找你的新主人!滾!”
我隻感到手心裏有一股股熱流一波波湧出,粘膩而潮濕,卻麻木的毫無痛覺。
踉蹌而出,我毫無頭緒的往前疾走。
什麼也看不到,什麼也感覺不到,心,是空的,眼,是瞎的!
終於,我重重撞在一處假山上,狠狠被反撞力撞倒在地,一下子擁抱住自己的身體,再無力站起。
淚,仿佛決堤的潮水,泛濫成災。
無聲的夜,隻有蟬鳴伴隨,陪伴著我止不住的淚,洶湧而澎湃。
卓驍,卓驍,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要傷害你,我無意傷害你!
人生,為什麼要如此曲折,如此艱難!
我愛他,隻是愛他,為何老天,要賦予我如斯的磨難。
我既不想成就大業,也不想名垂青史,隻是想擁有一份幸福,為何如此艱難。
我沒有在死亡陰影裏哭泣過,沒有在生活磨難裏悲哀過,肉體的傷痛從沒有打擊到我,可是到了今天,我終於無法掩飾我對這份愛逝去的傷感。
世界上最遠的距離,不是天地永隔的茫然,是我就在你麵前,我卻無法與你相認。
我親手毀滅了這份愛,現在,卓驍恨我,我愛他。
多麼悲哀的事實。
從送出那份信的時候,我就該想到這個情形,如今真實地擺在麵前,卻令我心痛如割。
我到底該何去何從?
不知道我哭了多久,不知道時辰幾何,我終於還是停止了哭泣。
曾有人說過,人是強大的生物,再如何悲傷,再如何痛苦,當時間流逝的時候,你依然要吃飯,依然要喝水。
這就是人。
我活著,我就還是需要生存。
愣愣發了半天愣,直到後半夜的涼風把我臉吹得冰冷後,我才意識到我已經蹲在地上很久了。
什麼時辰了?
我摸索著想找個依靠站起來,卻兀地伸出一個胳膊來,攙住了我:“當心!”
我被狠狠嚇了一跳,猛站了起來,剛要說話,頭一陣黑矒,差點又倒下。
那個胳膊的主人再次道:“小心那,可是起猛了?”
我這次聽清了,居然是謝悠然。
他什麼時候來的?怎麼我都沒有發現,他來多久了?
我等那眩暈的感覺過了,才囁嚅著道:“你,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