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雅道:“從大城市來的心姐姐、,遠哥哥說話比他好聽多了,也對我們和氣得很,還沒見過這麼,嗯,臭屁的!這是小美姐姐教的,她說”西安管這叫‘臭屁’。”
兩個人邊走邊說,跨出了月亮門,根本沒發現又出現在原地的嶽歆寧那發白的臉。正午的陽光越過樹梢灑在他的身上,光滑的石板上留下他小小的一點影子,像洗完澡落在腳邊的一圈水一般,濕濕的,像他此刻的心!他微低雙睫,長長的睫毛像小小的黑色蝴蝶,閃著雙翼。
蕭家二姐帶著文琬來到了街上。這個年代不讓人們做生意,因而街上的人並不多。比較人多的地方在臨江的一個巷子,隻有當地人才知道哪裏可以買到政府不讓交易的物品。二姐抱著文琬走著,可是已經會走路的文琬執意要自己下來走,二姐本就遷就她,於是讓她下來走,拉著她的小手,緩緩走著。
街上人家婦女多沒事幹。洗過了鍋碗,端了竹椅,坐在自家門前廊下。取下的門板靠在一起,借著陽光讓屋裏都曬一曬,去去濕氣,多些陽氣。這是當地人幾輩人傳下來的做法。土著好多都住的是木房子,迎街的那麵牆,地上下木槽,牆是在木槽上插入的木板一塊一塊推在一起形成的,晴天的早晨,家家戶戶攆太陽出來,都在卸門板。“查查”的聲音讓早晨多了一些活力。卸下的門板靠在一處,因了沒有這一堵木牆,每家的臨街的房子毫無秘密可言。床和別的擺設過往的人一目了然。女人們坐在簷下,也是順理成章的事了。這樣的場景,一直要到下午四點左右安上門板才結束。
於是乎,女人們拿著活計,或做衣,或繡花,或納鞋底,或上鞋麵兒,有的拿著竹編的圓籠子摘菜,一一都在自家簷下幹著,拖著長長的音調,和左右鄰居說著閑話,甚至隔著街,和對麵的人閑聊著。見著二姐和文琬走上街,眼尖的,早站起來熱情地打起了招呼。
“二姐這是從哪兒來呢?”
二姐笑著道:“正忙著呢,快別站著!我到醫院接阿琬了!”
馬上幾個跟前的女人走攏來,嘖嘖稱道:“這就是你的阿琬啊,可真是漂亮啊!”
在當地人的心中,誰家奶的孩子就和奶的家親生的孩子一樣,這是小城自古以來的風俗,大家誇讚文琬,其實就是在誇讚蕭家二姐的孩子文琬。這種情結,來自外鄉的人是始終不理解的,當然高梅蘭自是不知道的,一朝被奶,終身都是奶家的孩子,在當地人的眼中心中,文琬就是蕭家的女兒了,他們對蕭家有多尊重,對文琬就有多喜愛。
這一路行來,一群一群的女人圍攏來,笑著誇著她,又走回去,另一群女人又圍過來,笑著誇著她,走回去。走回去的,不知從哪裏拿出一把瓜子,一兩枚果子,一截紮頭發的紅綢子,各式各樣的東西,熱情地塞給文琬。文琬手小,衣服又沒有口袋,抬頭好奇的看著熱情的陌生的臉,又看著嬤嬤。那些人趕緊勸蕭家二姐一定要收下她們給的東西,二姐笑笑,讓她們將東西放在她被在肩上的繡花布袋裏,她們放了東西,才開心的再說一兩句,然後,在二姐的勸說下,回到自家門口,送著這一大一小的人走遠了,才小心地坐回椅子上,還不忘和左近的人再回味一下文琬,都是溢美之詞。
二姐也不急著回家。帶著文琬來到臨江的巷子。這裏可以看到很多獵戶在售賣他們在深山裏大的獵物。西街開著國營的土產公司,哪裏一個櫃台專門收獵戶打的禽獸。牆上有禽獸的樣子和國家給的收價,能不能拿到這個價,還得看售貨員的為人大方小氣程度。就是國家規定的價位,獵戶們也嫌太低,他們更願意把獵的拿到這個小巷和百姓私下換錢。百姓也喜歡和獵戶交易,很不錯的皮毛,在商店根本沒有賣的,還有錦雞的毛,有人買來做成裝飾品,放在家裏裝點裝點,也好看。除非到了太陽快落山還沒賣出去的,才沒奈何的到土產公司,換了錢,急急地踩著夕陽,翻山越嶺趕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