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麼他很確定自己就是那個被冤枉的人,要麼他隻是試探,但總之這個“無言的人”一定有需要利用到他的事情。
“想。”隻是想了一下,陳建林就回複了他,這也許是唯一能夠洗清罪名的機會了。
“按照我說的做。”對方很快就回複了。
“請告訴我該怎麼辦。”
“苦肉計。”
……
一夜的輾轉反側,陳建林幾乎都在回憶著這一天發生的事,又或是想著“無言的人”所說的,苦肉計的意思。在不安中,他漸漸昏睡過去,夢裏,他夢到何萱淚流滿麵,哀求他這個犯罪嫌疑人,又夢到“無言的人”其實就是何萱,在昏昏沉沉的狀態裏,一直睡到中午。
簡單收拾了一下,他就出發前往與“無言的人”約好的地點,一路上他都盡量避開人群。在到達指定的路口之後,陳建林並沒有著急站在路牌下,他現在已經有些神經質了,誰都不敢輕易相信。
“無言的人”給他的感覺不是很好,對方好像知道很多事情。陳建林寧願相信對方是想要引他出來。但他實在想不通,對方這種做法,是在幫他,還是另有所圖。
陳建林在便利店買了包煙,觀察了一下四周,並沒有出現電視劇裏戴著耳機東張西望的便衣,不光如此,這一帶幾乎沒有什麼人。
這時,陳建林看到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出現在路口的路牌下麵,那是他和“無言的人”約定好的,而且男人也穿著約好的黃色襯衫。陳建林低著頭穿過馬路,站在那人身邊,輕聲地問了一句:“無言的人?”
“看見路對麵的女孩了嗎?”對方沒有直接回答他,而是指了指路對麵,那裏正站著一個女孩,手裏還拿著一根盲杖。
“一會要救她,你不會有危險,我會在這裏拍下來。”那人麵無表情地說著。
陳建林似乎明白了什麼?對方想締造一個善良的他的形象,衝淡負麵的影響和公眾情緒。可隻是這樣真的有用嗎?
就在這時,那個女孩開始過馬路,朝他這個方向走來。陳建林的左邊傳來一陣震耳欲聾的汽車喇叭聲,一輛貨車飛馳而來,而女孩卻好像沒聽不見一樣,繼續用盲杖點著地麵,一步步向前挪動。
陳建林一下子想起了“無言的人”說的話,想必這一定是他安排好了的。
他大步衝上去,借著衝力,拉著女孩握著盲杖的手,猛地向前一甩,把她拽到了自己身前。然而此時他的耳邊,已經能聽到貨車呼嘯的聲音了。
那一瞬間陳建林以為自己就要死了,貨車到他麵前根本不可能停得下來。突然有人抓住了他的衣袖,隨著那股撕扯的力量,他隨著女孩一並跌了出去,脫離了貨車的行走軌道。倒在地上時,他看到那個盲人女孩的眼睛,正炯炯有神地盯著他。那並不是一個盲人會有的眼神。
“你……你,不是瞎子?”
“你沒事吧?謝謝你。”女孩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繼續裝失明,還緊緊地抓著他的手。
陳建林一時無言以對,回頭看了看穿黃色襯衫的男人所在的位置,對方已經不知道在什麼時候離開了。
陳建林被女孩硬拉著,在女孩的要求下,攔了一輛出租車,根據她的指示,前往一家不大不小的醫院。在路上陳建林曾經試圖問她關於“無言的人”的事情,她說“無言的人”是她的老板,而他再想要問什麼的時候,女孩隻是笑而不語。
一路無話,出租車很快停了下來,但並不是停在醫院門前,而是停在一條陰暗的小巷子裏。
“下車!”女孩突然厲聲說道。
陳建林愣了一下,和女孩一起下了車。
出租車剛走不久,陳建林突然感覺身後有異響,回頭一看,“無言的人”竟然拿著一根球棍站在他身後,陳建林頓時愣了,“無言的人”抬手就是一擊,他抬手一擋,球棍打在了他的左臂上,鑽心的疼痛一陣陣傳來,痛得他隻能蹲在地上大口喘息。
而“無言的人”把球棍扔在一邊,點了支煙,站在他旁邊,停止了莫名其妙的攻擊。
“你要幹什麼!”陳建林強忍著疼痛,抬著頭喊道。
“不打你,怎麼能叫苦肉計?你以為我想幹這事啊?”那人無所謂地吐了口口水。
之後,陳建林才和女孩去了醫院,在醫院,女孩一直跟別人說,陳建林是為了救她才受的傷。他自己反而覺得不妥,生怕有人把他認出來。
在醫院做了處理之後,女孩又陪他在地攤買了身衣服,在他換好衣服後,女孩就不見了。
陳建林不敢回之前那家旅館,也不敢在車禍現場附近停留,換了一家相對更加偏遠的旅館。打開電腦,剛剛打開貼吧,就看到“無言的人”新發的一段視頻,正是他救人時候的場麵。而且“無言的人”之前的帖子也被挖了出來。
網友徹底分成了兩派,一派認為,如果他真的是罪犯,那麼一個喪盡天良的人,是不會做這種見義勇為的事的。
另一方的觀點一針見血,非常肯定這是一出苦肉計。並質問“無言的人”為什麼不配合警方抓捕陳建林,但持這種態度的人不是很多,這讓陳建林感到很慶幸,盡管手臂依然疼痛。
這時手機忽然響了。自從他上了電視之後,平常用的那張卡就被他扔掉了,現在隻有另一張用來跟家人通電話的長途卡。會是誰給他打電話呢,難道是他的母親知道了這件事要勸他自首嗎?
從口袋裏拿出手機,在看到手機屏幕的一瞬間,陳建林徹底傻了。屏幕上,一個黑色的名字,猶如鋼針一樣刺入他的瞳孔——何萱。
4.
點了支煙坐在電腦前,這幾天的生活緊張刺激而又危險。回想他這二十多年的人生。從來都是平淡無奇,如果沒有發生這一切,想必他還在忙碌地工作,想要母親康複,想要買那套他二十年工資加起來都買不起的房子。
夜幕如同極速旋轉的黑色旋渦,連同這家旅店和他一起被吞噬。在這個陷阱裏他什麼都做不了,隻能任人擺布。
“這幾天你先躲著,不要亂走,等我接下來的指示。”
“別以為你現在就沒事了,斷了條胳膊更容易被認出,更容易被抓到。”那人發來微信,字裏行間透露出不屑和輕視。好像他隻不過是個被利用的工具。
陳建林突然意識到自己錯了,錯得離譜。隨便聽信了別人的話,想必現在他隻要稍有異動就會立刻被“無言的人”威脅、控製。他是螞蟻而對方是大象,那人怎麼會在乎他的生死,隻不過是他現在特殊的身份對他有價值罷了,“無言的人”真的會幫他洗脫罪名嗎?對方費盡心機地幫他製造假象,又大肆渲染在網絡上,絕對不會是單純地想幫他。如果對方的目的達到了,而他也失去了利用價值,那麼等待他的會是什麼樣的結果?
隻是,人在被逼到極點的時候,都會顯現出一些平時看不到的潛質,會讓人意外,讓人意想不到,何況他一直被所有人輕視。想到這裏,陳建林反而冷靜了下來,在心裏暗暗盤算起來。
陳建林回到C市的時候天灰蒙蒙的還沒有亮,隻有環衛工人機械式地清掃著馬路。他覺得如果自己的推論都是正確的,那麼他現在這個舉動不會有什麼危險,必須為自己做點什麼,至少他要徹底搞清楚整件事情。
小心翼翼地走進市醫院後麵的一個咖啡館。一個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不會有人想到,本該在醫院病床上等著護士早晨來量體溫的何萱竟然在這裏,約見那個她本應該無比痛恨和恐懼的罪犯。
“對不起。”悔恨似的語氣,何萱麵色蒼白地低著頭坐在陳建林的麵前。想來,為了這個局,她也吃盡了苦頭。
不過出乎陳建林意料的是,何萱讓他來這麼一個偏僻的咖啡館,說出的第一句話竟然是,對不起。
“我真的沒有辦法,你知道嗎?跟他在一起,除了每個月的零花錢之外,他什麼都不給我,房子也根本沒有我的份兒。而且,我發現他已經有了離婚的打算。”何萱帶著哭腔,眼淚已經在眼眶裏轉起了圈。
“意外的是,有一天我打掃屋子的時候發現了那個U盤。所以我想到用這個U盤跟他換一筆錢,但是我不能自己去,不然他是不會怕的,他想製服我太容易了,所以必須要有個人幫忙,而這個人又必須是可以絕對信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