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月光被烏雲遮蔽，沒能像昨日一樣透過小小的窗戶在冰冷的水泥地麵上畫出九宮格。黑暗中我摸索著走到鏡子前，每天夜晚他都會準時到來，可是今天他卻沒有如約而至，我的心裏開始惶恐不安，急切地湊到鏡子前，看到的隻是自己蒼白的麵容和恐懼的神情，他去了哪裏？一種不祥的感覺隱隱湧動……
天氣預報說未來三天會有冷空氣南下，可能會有大範圍降雪，沒想到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就在昨天夜裏悄然降臨。柯北拉開窗簾，滿眼的白色讓他惺忪的睡眼頓覺精神，長長地伸了個懶腰讓全身舒暢了不少。洗刷完吃完早點，柯北穿上了深藍色的警察製服在鏡子前上下打量，今天是他上班第三天，要提前去單位打掃一下衛生，這是年輕人員表現工作積極的一種方式。鏡子中的自己看上去幹練許多，臉上隱現著幾許自豪，自戀地欣賞了片刻後匆匆出了家門。
柯北工作在A市的北關區派出所，離住在東區的家不算很遠，因為昨晚下雪，清晰地感覺到今早的氣溫下降不少，天還未大亮，除了路邊幾個早點攤點點光亮之外整個城市好像還在酣睡之中，比起白日裏的吵雜讓人感覺安靜且舒適，路邊上到處都是白色的雪，自行車的輪子在上麵壓出彎彎曲曲的線條，因為路滑柯北一路上都是小心翼翼地蹬著自行車。拐了個彎剛要駛進單位大門，突然大門裏衝出的一輛車，車燈耀眼，柯北在驚慌瞬間立刻伸出一隻腳支撐在地，這才勉強將身子和傾倒的車子扶穩，回過神來定睛看去，隻見老趙從車裏探出頭，神色嚴肅，眉頭緊鎖，未等柯北開口老趙一個手勢喊道：上車！有任務！
老趙的全名叫趙誌剛，是一名身經百戰的老警察，像柯北這樣剛參加工作的年輕人是需要有老同誌帶領的，柯北被安排與老趙一組，本來和一位經驗豐富的老警察共事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能夠學到很多東西，可是剛剛相處他就改變了他的想法，因為老趙不但不愛說話而且性格古怪，喜歡獨來獨往，來了三天了，交談的話不超過三句，剛剛那句“上車！有任務”應該是他這兩天說的最長的一句話，這讓柯北鬱悶之極，他聽所裏人說以前老趙是在刑警隊工作的，而且成績出色，屢破大案，本來晉升是板上釘釘的事，後來卻因為一件案子讓他幾十年的辛苦化為泡影，最後被市局調離刑警隊貶為了一個片警。柯北看了一眼開車的老趙不禁心頭歎息，幹了一輩子工作最後落得晚年不保，臨近退休的年紀還要整天跑東跑西，不免升起一種憐憫之情。
車開得很快，柯北本打算問一句去哪？出了什麼事？隨即打消了這個念頭，老趙不愛言語，而且他那張雕塑一樣布滿皺紋的臉好像永遠都不會做出另一種表情來，嚴肅刻板讓人感覺很不舒服，總有一種拒人千裏之外的距離感，柯北咽回了話清了清嗓子繼續沉默不語地看著車前方。
老陳是A市師範學院的清潔工，昨天夜裏雪下得特別大，老陳一大早就出來鏟掃路上的積雪，清晨的學院裏格外寂靜，淺灰色的天在逐漸變亮。老陳一邊用鐵鍁鏟著雪一邊哼著小曲，不一會一條小路又顯現出本色，老陳直起身想歇會，看著自己鏟出的路不免心裏感覺舒暢，這樣學生們上課就方便許多了，突然，老陳瞥到不遠的操場西北角的樹幹下矗立著一個人，穿著白色的衣服微微低著頭，老陳心想一定是個勤奮好學的孩子，別人都還在睡夢中，他這麼早就出來背書，心裏不免一陣欣慰，抓起鐵鍁又忙活起來。這次老陳一邊鏟雪一邊不時望向那個學生，幾分鍾後他就覺得不太對勁，那孩子老是保持著一種姿勢，絲毫沒有身動過的痕跡，老陳心生疑惑的同時扛起鐵鍁走向操場。
老趙和柯北到達師範學院的時候刑警大隊的幾名同誌也同時趕到，這所學校劃在老趙和柯北的管轄範圍，在他們的轄區有兩所學校，一個是這所師範學院，一個是離著不遠的第二中學。學院操場的西北角立刻拉開了十幾米的警戒線，柯北心裏正納悶會出什麼大事，警戒線裏一位四十歲左右的男人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