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回憶是初生淺嚐的甜蜜與傷痛(1 / 2)

1.日光傾瀉。小院子裏的花草因日光的照料,開的很好。初夏的慵懶讓人昏昏欲睡,看著外公窩在躺椅裏抿著包子,他津津有味。很長一段時間他都沒有這樣的好胃口,每天掛著尿袋行走不便,他哪裏也不想去。就是趁著每月去醫院換尿袋的時候才出去走一走,每次經過醫院旁邊的包子鋪,我都會買幾個包子給他。而每次我都會想起曦晨。如同陽光一般的笑臉讓我的內心變得幹燥難忍。

一年了。不知道他還好嗎。而我這裏,沒有新事。

在我很小的時候,外婆就對我說我長得很像一個人,在院子裏的梧桐樹下,她坐在板凳上我伏在她的膝上,吵著問我到底像誰,她口中的那個人自始至終我都沒見過,她說那個人是外公的另一個生命,外公用自己換了另一個人的一生。兒時我就隱約知道,外公是大戶人家的少爺,衣食無憂,逍遙自在,年輕時清逸俊朗,戴一副圓溜溜的眼鏡,知書達理風度翩翩,一身的文氣,十指不染塵埃。外婆自然是配不上他的。外婆總是不厭其煩的提及自己的年少與出身。她總是說她的母親十九歲生了她,家裏是做死人生意的,一屋子的紙人紙馬,在記憶裏,她的出身極為低賤。出身貧寒的外婆在很小的時候被賣到外公的家裏做下人,一雙小腳,承載了當時的艱辛與苦澀,我經常注視著外婆的腳發呆,那麼的醜陋,畸形的腳趾與腳背看的人心裏難受。我有時問她疼嗎,她笑而不語,輕歎一下。“你說呢。早就疼過去了。”外婆說小時候吃得苦現在也都記不大起來了,隻是依然也忘不了那個人。他叫水成墨。是外公的書童。外婆說水成墨比她近入外公家晚了兩年。她永遠也忘不了那個陰天倦怠的午後。

“太太。人買來了。幹幹淨淨,不是人販子手裏的。也不是叫花子。是跟人家好說歹說才買回來的,家裏最小的小子兒。也舍不得,要不是看在錢多,可真不幹。畢竟家裏也是窮苦人家。”管家說著,眼睛跟手同時對準了縮在門框邊上的男童。

男童穿一身青藍色褂子,褲子上有幾個補丁,腳上的鞋子布滿泥點,纖細的腳踝上係著一顆銅鈴,走路叮鈴鈴地響。一雙眼睛如黑曜石一般閃爍,嘴角起了皮,頭發亂糟糟的,但是也掩蓋不了男童的秀氣,瘦弱的身板彎曲著,雙手指甲裏全是泥,瑟縮的扒著門框。

太太放下手裏的銅暖壺,雖然已是春天但她就覺得冷,是因為生產時不小心招了風,身體就不行了,她起身細看這個孩子,眉眼乖巧的樣子,叫她滿心和悅。她對管他滿意的點了頭。管家總算是笑了,都快半年了才找到這一個中意的。

“帶他去洗一洗,換一件新衣裳。還有!給他取個新名字。至於他以前叫什麼我也不想知道,自今日起他就是我們方家的人,姓倒是不用給他換。以後他什麼也不用幹,隻給少爺當書童,伺候少爺就是他此生的全部。”太太撂下最後一句話,又瞥了一眼這個孩子。她是真的滿意。

當年生產時,她身體得了風寒。將要生產卻得了病,對自己跟胎兒都不好。急的方老爺什麼事都做不到心裏去。郎中請了很多藥吃了不少,不見好轉。生意上的一個同仁告訴他,鄰鎮有一道觀,觀裏的一位道長很有本事,說不準能把尊夫人的身體治好。方老爺也是處於無濟於事,便去尋訪那位道長。道長可到也爽快,他說是治病救人,而且還是倆人。也算一件大功德。便隨方老爺去了。道長前來,看到太太的麵相又把了脈不禁會心一笑。開了方子抓了藥,留下一句話“他日如若夫人好了,還請方老爺帶著夫人一同前來。否則日後有什麼災事便於貧道無瓜葛。”。

方老爺一看這道長說話雲裏霧裏,便就悻悻應允。想著不過一個鄉野老兒,裝什麼大仙。不過這藥倒是吃了有見好轉。方老爺便又命管家照著方子去抓藥。不過幾日,夫人就能起床了。但是卻身子昏沉,便以為懷胎辛苦,也沒放在心上。方老爺成日裏奔波,家裏是世代做紙墨生意的,近幾年又開了印刷廠。家業是越發興旺,方老爺意氣風發加之夫人即將生產,每日裏喜笑顏開,便也就忘了道長當時的話。

可就在臨盆的時候,夫人難產,本就虛弱的夫人承受不了痛楚,暈過去幾次,方老爺這又才想起當日道長的話,急急叫人去請。道長聞訊趕來,其實道長已經洞悉一切,早就將一包藥熬好,喂給夫人。母子平安算是大吉大利。

“貧道早就看出夫人身體虛落,年少時就有哮症,十月懷胎以她的身體怎能吃得消,眾多郎中隻知道開驅寒的藥,可不知夫人真正的病因。我叫你待夫人病好後前去找我,你們卻沒去。這可倒好,差一點母子不保。不過還好來得及時,不過小公子日後身子恐怕不好,夫人也不可再見風。方老爺,請貧道給你一個法子,待到令公子幼學之時,尋一個伴童,這伴童必須是屬虎又是陰月生的。這樣命格與公子剛好相輔,可化解公子的一身晦氣。能叫公子健康成長。”其實道長一看方家家大業大,夫人身子不好,將來極有可能就這一子,這孩子本來身體就弱,倘若日後寵溺,不善鍛煉,豈不更糟。這樣找一個伴,陪著他一同成長,歡歡快快,病魔也就不會纏著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