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守禮清清楚楚地看到孫芳菲從他眼皮底下溜走。他知道她在躲他。可是躲了初一能躲十五嗎?他悻悻地躺在炕上。
老婆讓他在她身上播種,他非但不播種,還跑到另一個屋子裏去睡了。她將滿腔的怒氣都堆積在孫芳菲身上。想當然地認定她肚子裏的孩子就是韓守禮的。
她幻想著有人幫幫她,將這兩個人想辦法給拆散。她還燒香拜佛,求神將她肚子裏的孩子給弄死,讓他們不要有這樣一根牢固的紐帶。
她曾咬牙切齒地罵韓殊奇關鍵時刻撂挑子,見人家懷上了就跑了。平時好得一個人似的,為啥現在就好不上來呢?她希望他倆好,不為別的,他倆好了,韓守禮不就不好了嗎?不就回到她身邊了嗎?
孫芳菲終於還是離家出走了,幾天未見了,難道去見韓殊奇了?如果那樣該多好。
老公自孫芳菲走後,一天天對她冷若冰霜的,是不是怨自己把她氣走了呢?她覺得自己做得沒錯,誰家的老婆看老公跟別的女人在一起不那樣呢?可是她也不想跟老公鬧掰啊!
看到韓守禮死氣沉沉地躺在炕上,她用手摸了一下他腦門,然後再摸一下自己的,輕聲說道,守禮,咋了?是不是還怨恨我呢?
韓守禮沒有理她,而是翻了個身,背對著她。
老婆無奈地走到灶間,為他做了他最願吃的荷包蛋。每次他吃了這個都要跟她纏綿一番。這次她沒那麼高的奢望,隻要他心情好一點她就滿足了。
她把噴著香氣的一大碗荷包蛋送到他嘴邊,豈知他卻用手將碗啪地給掃開了,隻聽一聲脆響,一碗熱情被他一掃而空。
像瘋了似的,她拾起一塊像刀一樣鋒利的碎碗片,大吼一聲,我跟你拚了。碎碗片深深地紮入他的臉部。
韓守禮捂著臉嗷嗷叫,大喊著救命。他奮起他的腿向著老娘們猛踹。老娘門噔噔地跑出屋外。
韓守禮像離弦的箭一樣射出來,他沒追打老婆,而是瘋狂地向衛生所跑去。
大夫問他是誰紮的,可真下狠茬子啊!他說命不好摔倒了紮上的。大夫說要說你命不好那可真是天方夜譚,聽說要當副校長了。誰瞎說的?都說。
是的,韓守禮要當副校長了。這個喜訊隻有他自己知道,市教育局剛找他談話,叫他這期間注意影響。
他正準備將這個喜訊告訴孫芳菲呢,正等待著親一親她的香澤呢,卻發生這樣一件事。這更堅定了他要與老婆離婚娶孫芳菲的想法。他覺得這個時候宣布娶她,她一定歡喜,因為她沒退路了。
打完點滴,他就捂著臉上的紗布信步走向孫芳菲家。
他似乎忘了孫芳菲已走的事實。趴在玻璃上往屋裏看,啥也沒有,隻有腳邊的大黃狗在他身上蹭,他厭惡地踹了一腳它,嘴裏罵道,滾他媽遠點。狗嗚嗚地委屈地走開了。
他發現自己家也是漆黑一片,老婆一定是畏罪跑了。跑了好。早就該跑了。他罵道。
他尋思孫芳菲一定是去韓殊奇那了。正好,他再去弄點材料。拿了攝像機就向野甸裏衝刺。顧不了寒風刺骨及臉上傷痕鑽心的疼。
韓殊奇的草屋亮著燈。在茫茫的草甸中,這盞孤燈分外眩目。無暇去想這盞孤燈的隱喻,他隻知道屋的主人和孫芳菲在裏邊幹嗎?
他躡手躡腳,盡量找沒雪的地方走,悄悄地打開籬笆門,院裏一個個糞包像一座座墳把他嚇一跳。他緊緊地握著攝像機,一步步向窗玻璃靠近。
一個小姑娘正在安心地在燈下做作業。雖然半天不見抬一下頭,但他仍能認定這是李樂樂。放假了不回家,在韓殊奇這幹嗎呢?難道他倆住到一起了?
半個多小時過去了,沒有發現韓殊奇和孫芳菲,於是他輕輕地敲了敲窗玻璃。
李樂樂終於抬起頭,見到了玻璃上掛著的鬼一樣的一張人臉,她並沒嚇得要命,而是輕移身體,哦,是韓老師。心想,好吧,正好我待著沒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