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晚上,韓殊奇沒有讓孫芳菲走。他事先買好了下酒菜。他說你再走,我就不活了。
孫芳菲沒有掙紮。她坐在炕沿上看韓殊奇忙,看屋裏的陳設,好像來了已經有五六天了,她從沒認真看一下。她撿起地上攤著的韓殊奇出版的小說,厚厚的,散發著墨香。她不經意地翻看著,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她翻了好幾本,都是韓殊奇寫的,都厚厚的一本。她看著書聯想著小時的他,小時的他一見她就臉紅,從不跟她正眼相看,好像彼此都不存在。
可是,現在的他眼睛始終放在她身上,隻要她一抬頭保證能碰上他直直的眼。像個金錢豹,迅捷而有力。他的這些富有人情味的變化難道是因為他寫了小說有了底氣,或者去了城裏自然就居高臨下嗎?她覺得有必要了解一下了。
轉眼間,韓殊奇就燉了一盤野生魚,炒了一盤野生韭菜,一盤花生和雞蛋。孫芳菲拿起筷子就要夾,韓殊奇把她擋住。他啟開一瓶青島純生啤酒,把兩人的杯都倒滿,說今晚必須喝酒。孫芳菲推辭不喝。韓殊奇非讓她喝。她卻堅持不喝。韓殊奇喝起悶酒,菜也不夾。孫芳菲見他跟自己慪氣,索性把筷子放下要走。
韓殊奇一把將她拽到身邊,猛地吻了過去,邊吻邊說,我看你喝不喝。
孫芳菲被吻得直咳嗽,邊咳邊罵他流氓。韓殊奇說我就流氓了,看你咋辦?誰讓你進流氓窩了。
直到孫芳菲嚶嚶地哭起來,韓殊奇才停住那動情的嘴。他把她抱到炕上,撲通一下跪在地上,大聲說,你別折磨我了好嗎?他也嗚嗚地哭起來了。
他這一哭把孫芳菲給驚到了,因為他的哭聲像驢叫,嗷嗷的。
她抹了一把腮上的淚珠,過來勸起可憐的韓殊奇,說我喝還不好嗎?
韓殊奇立即破涕為笑。孫芳菲瞪了他一眼,嘀咕道,啥都得聽你的。
這一晚,韓殊奇喝了十瓶,孫芳菲喝了八瓶。他們說了不少知心話。韓殊奇談了小時的理想,進城後的運命,回鄉後的打算,他說他的生命始終在圍著孫芳菲轉,從小到大都是,沒有她,就沒有現在他的一切。
孫芳菲聽得心裏咚咚直跳,臉上一陣陣發燒。她也談了自己的家庭和人生打算,她說她隻想等著老公回來,過安穩的日子,隻想教好學生,對得起國家給的工資,隻想照顧好爸媽,盡好孝道,不讓他們操心。
她還說她心軟,雖然他侵犯了她,又是寫情書,又是強吻,但她原諒了他。因為畢竟曾經是鄰居,畢竟看著他不像是壞人。之所以雨天幫他幹活,是因為不願看他白白受損失。她勸他不要理她,不要對她心存幻想。她說那隻會讓他受傷。
她還說她好羨慕他,可以這樣自由自在,說去城裏就去城裏,說回鄉下就回鄉下,說弄個幾十坰稻田就弄,喜歡誰就大膽地說、大膽地追求。她說她做不到,她很保守,不是一般地保守。她說如果不上班,她可以整天整夜守在家裏,為老公守好這個家。
他也聊到他在城裏的那個家。她想聽得更仔細點,可是他隻說了一點點,好像那個家隻是夢,夢醒了後家就沒了。
孫芳菲吐了二三次,走路都打晃,可是她依然堅持晚上回家,說啥也不行。最後韓殊奇把她扶回了家。一路上,她的表情特別嚴肅。
韓殊奇往回走時直搖頭,直歎氣,顯然不滿意,他滿以為即使不發生肌膚相親,也能讓她睡在他的炕頭上。唉!現在看來,一切都不是表麵上看來那麼簡單,她簡直就是一個堡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