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宗行重來說,這回國後的一年裏,他自認自己過得很好,除了成功擴張家族事業之外,偶爾有之的幾場小戀情更是恰到好處的給生活增加了趣味,就像由他親自掌廚的一頓豐富晚餐,每道菜都被他烹飪的五味俱全,絲毫不差。
每天清晨宗行重都對鏡直視自己的雙眼,眼眸流轉間是清如碧空的沉靜,襯著那張堪稱完美的俊挺臉龐,很多時連他自己都有麵上覆著一張麵具的錯覺。
這位整個堞城路人皆知的天之驕子,有著無法計算的財富以及不容小覷的權勢,所處這樣地位的人在世人眼中幾乎是金剛不壞、刀槍不入的神人,理所當然,這世間已無任何人事物能動搖其一分一毫。
然而那個深秋的午後,陽光燦爛得讓空氣都蒸騰出了一縷刻烙在回憶深處的香氣,隱隱約約蔓延且久散不去……
“當”咖啡杯從修長僵硬的指間滑落,轉了半圈,潑了一桌深色的濃鬱芳香,也染了宗行重那一管重金裁剪的筆挺西褲,麵對麵坐著的兩個男人卻定格了一般,甚至連周身的空氣都凝結不動了。
柴子衝一動不動的盯著麵無表情的宗行重,對於這樣百年難得一見的失態卻毫不驚詫,反而一向輕佻漂亮的桃花眼落上了一層陰鬱,緊抿的唇角更是帶著一絲冰冷怨毒。這倆個自娘胎出來就形影不離的好友,在這個寬敞透亮的大辦公室裏沉默對坐,不見親密,反而有著毫不掩飾的冷淡及難以隱藏的疏遠。
宗行重在指間的咖啡還未滴落時便回了神,側著頭斜挑著眼角看向柴子衝那一臉的陰沉,不動聲色的潤了潤嗓門,恢複如常的緩聲問道:“他真的回來了?不是說已繼承了他姑母的家產,根基深紮在英國了?”
柴子衝冷冷哼笑一聲,聲音硬梆梆回道:“今非昔比了,他大少爺現在高端大氣上檔次,大概是想找回八年前丟的場子。”
宗行重略皺眉看了他一眼,半垂著眼默了默,道:“八年前也並無什麼恩怨情仇,隻是家族的興衰致使各自殊途而已。”眼中厭惡之色輕轉,起身離開那一攤汙漬,立身高樓窗前,低頭望去,至頂的高度俯瞰渺小的芸芸眾生,心緒漸漸平複,再次開口,已是雲淡風輕。
“一轉眼都八年了,子衝,我們是真的往前走了這八年,還是都各自在繞著圈又停在這原地八年?”
柴子衝冷傲的仰起臉,似笑非笑道:“你這是在問我嗎?你怎麼樣我不知道,反正姓柴的無論是八年前還是八年後都活得有滋有味,樂嗬著呢。”話音一轉,幾乎是挑釁道:“怎麼著,在英國待了七年,磨了狼性子還整出酸餿詩人味來了?”
宗行重轉身,臉上的表情很淺淡,但知根知底的人卻明白,這個一城之主在其仿如鑽石般耀眼完美的皮相之下是毫不心慈手軟的殺伐決斷,所以盡管身為一向毫不顧忌界線的柴子衝,在那雙不見波瀾的墨眸注視下也訕訕的冷笑著撇開了臉。
“我一直想問你,你到底是怎麼回事?從我回來後你就這麼一副陰陽怪氣的樣子,好幾次叫你出來,都用爛借口搪塞我。今天特地跑過來,結果就是為了跟我說那個人回來了?你這些年到底在幹什麼,我在英國的時候迅直就跟我說,你對家裏的事撒手不管,還一天到晚搞得烏煙瘴氣,氣得你爸把你堂弟都接回家當繼承人培養了。說說看,你真想當個閑散痞子,放棄繼承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