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像是一場期待很久的重逢，素素心情激動，在下車時，她刻意從後車鏡中看一眼自己的麵孔，順手攏了攏垂落耳畔的頭發。
以榮的精神狀態好了很多，素素推門而入時，他就站在窗邊，一身灰白色休閑套裝，但那不是病服。陽光將他照的雪亮，他就像冰天雪地中的一塊被照亮的鏡子。
“以榮。”素素將牛皮紙袋放在桌子上。那是她刻意讓司機拐了個彎給他買的蘋果。
以榮轉過身，對她說的第一句話便是：“你的氣色……比我想象的要好。”
“呃？”素素一怔，發現他突然變得親切，她和他之間的關係也陡然被他溫和的語氣拉的很近，他們就像舊相識。
“這幾日你一定很累。”以榮擺擺手示意素素坐下，他隨之也坐在沙發上：“我聽說繁盛出了事，公司的事情都交給了你。”
他指的是柯夫人，雖然他省略掉很多字。素素點點頭，一副心甘情願的模樣。
“有什麼要說的麼？”柯以榮突然反問素素。
“呃？”素素被他突如其來的詢問問住了：“沒有……隻是……”望著以榮坦誠的目光，她很想把工作中遇到的棘手的甚至的兩難的，還有那些有趣的事情講給他聽，她知道他是個即使她犯了很大錯誤他也不會發火的人，就像一個總是笑眯眯的和藹的長者。
“隻是你肩負的責任越來越大了，自己有點吃不消了，對麼？”以榮微笑著替她說出她隱沒在內心深處的苦衷和迷惑。
“你的意思是……”素素隱隱感覺以榮似乎知道了什麼，而且他突然打電話叫自己來這裏也似乎是有事要談，她望著以榮問道：“你也聽說了公司的任命通知嗎？”
“是的，我聽說董事會決定讓你取代繁盛的位置處理東城的事情。”以榮直言道。
“可是我……不行……”已經得到確切的答案，素素打起退堂鼓。
“噓！”以榮將食指豎在唇邊，對她做出不要講話的動作，他的樣子異常可親，素素從未發現以榮這樣自然的流露出自己的情緒。素素睜大眼睛看著他，如一隻發現秘密的貓咪。
以榮對她說：“不要對自己說不，你能行。”他聲音很低，但說的很用力：“我相信。”
很簡短的鼓勵仿佛激起一陣暖流，漸漸沒入素素的心。在素素不知要如何繼續回應他時，他從袋子中拿出一個蘋果，不知從哪裏拿出一把水果刀，削起蘋果來。素素仿佛發現新大陸般看著他骨節分明的手，他一點一點，將蘋果削好，遞給素素。
素素站起身來，撿起沒有斷掉的蘋果皮，驚訝的看著以榮，他的目光和汪思明瞬間重疊在一起，在她腦海晃動。她從未想到一直被精心伺候的少爺會削出和精幹的汪思明一樣的蘋果皮。
“你以前經常削蘋果嗎？”素素問道。
“偶爾會。”以榮望著窗外道，一副回憶的神情。
汪思明是為了母親而削蘋果，那麼以榮難道也是為了母親麼？可素素的心不自然的卻想到了那個被以榮掛念於心的白如絮。自己與他之間的默契仿佛被流光擊碎，她的心有微弱的瑟縮，覺得自己異常的微不足道，看著他的目光變得不自信起來。
就在這時，門被突然推開了。安靜的氛圍被打破，素素回頭看到了雪芬，她有些惶恐，怕是雪芬會如上幾次那樣衝過來。
恰恰相反，雪芬這次出奇的安靜，她神色鎮定，麵容嚴肅，麵上像是掛了層霜，她穿著整齊，步履穩健，一如往日那樣端莊秀麗。她信步走到以榮身邊，坐在以榮旁邊的沙發上，然後才對上素素的眸子。
素素麵對著對麵沙發上並肩而坐的以榮和雪芬，她的心越發的不適，剛才美好的氛圍被破壞殆盡，她的心被無盡的失落籠罩著。
“大嫂。”素素輕聲朝她問好。
“素素，以前大嫂一些地方想的不周全，做事欠考慮，情緒化時出口重，傷了我們的和氣，希望素素原諒。”雪芬口吻聲音，字字句句跳進素素措不及防的心中，素素不知她為何要這樣客氣。
雪芬繼續道：“眼下以榮身體漸漸康複，醫院不是長住之地，我打算和以榮商量著回家。你既然願意擔當東城公司的事務，也就是打算要留在這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