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那太好了,爹爹真棒!”
少女濕潤的紅唇輕輕在帝王的臉頰上碰了一下,然後蹦蹦跳跳的就向山下跑去,那裏兩隻仙鶴已經等待了。
帝王沒有去追問,少女也沒有追問,這是父女之間的秘密。
……
王元輕輕邁著腳步,來到了這既熟悉又陌生的院子,一段段碎片記憶開始融合,一個個聲音在耳中飄過,有清脆的,有沉重的,有嫉妒的,有敬佩的。
臨淵派,已經不是當初的臨淵派,人走茶涼,靈山變成了荒山,靈泉變成了幹涸的溝壑。
以王元數百年的見識,什麼靈丹妙藥不曾見過,但他還是被藥圃上的那兩個小土包吸引過去。
神色動容,竟然輕輕地顫抖了起來,眼角微微抖動,還記得當初一腳碾爆土包,可如今,兩個土包,其中一個已經結出了種子,長出了幼芽,另一個,以王元的目力,看出了其內新生的種子正要破土而出。
但那要破土而出的種子正在吸收著旁邊的土包養分,可以想象,假以時日,一個種子要發芽,另一個發了芽的種子卻要失去養分幹枯而死。
“生與死,因與果,循環如此。”王元低語。
當年之因,今日之果,問道意念真的結出了種子拱出了嫩芽,這是諷刺他數百年來的白白努力嗎,還是在刺激著他數百年來所做的一切都是一場笑話嗎?
一絲厭惡生出,王元走過去,抬腳,落下,止住。
這一係列動作是瞬間完成的,看著斷劍,王元收回了腳。
“心裏有座墳,葬著未亡人。”低聲重複這句話,王元似懂非懂的看向了正在向他看來的白發中年人——魏猛,亦是他的師傅。
這一刻,無法言表魏猛波浪滔天的心思,前一刻一個王元離開了,這一刻,又一個王元出現,到底哪一個是真實的,哪一個才是夢境。
“真的是你嗎?”魏猛顫聲說,他由坐站立,目光閃動。
望著這個當年劍鋒脊背的魏猛,如今有了些彎度,也沒有了那一股不服輸的幹勁和威嚴的雙目,就像是一個老人在看著歸來的遊子。
一別數百年,王元幻想過見麵之後會說什麼,可是沒有答案,因為無話可說。
以威猛的資質,修煉到元嬰並不奇怪,奇怪的是,他的元嬰為何如此的微弱,像是他在放棄自己的生命,就這樣沉淪下去。
王元一指魏猛,龐大的靈壓逼近魏猛,可是魏猛卻苦笑了起來:“沒用的。”
果然,靈壓中蘊含著王元強悍的生命力,可那元嬰卻無動於衷,這隻是證明,魏猛的心已死,他主動斷絕了自己的生命。
“我不讓他死的人,他不能死,你也不行!”王元眼神淩厲,似在捶問魏猛到底為何這麼做,王元也猜測出少許,但是他不敢去想。
冰火之體出現,更加強盛的生命力從體內的殘留藥力中逼出,強行灌入到那元嬰小人中,元嬰小人眉頭緊閉,本不想接受,但是一股意念不得不讓他接受這股生命力。
生命力是虛無的東西,也隻有逆修之人才能進行這種交易,因為他們掌握的是最玄妙的“生死源”,超脫生死。
浩瀚的生命力雖然灌入到元嬰之中,可魏猛內心泛不起一絲波瀾,臉上流露著苦笑。
收回冰火之體,目光與魏猛相對。
“你……”
“你……”
二人微微錯愕,又連忙改口。
“我……”
“我……”
兩個男人如此的尷尬,數百年之間,性子還是如此。
“不說了……喝酒。”
“不說了……喝酒。”
二人說著同樣的話,紛紛拿出酒葫蘆,向空中一拋,摩擦交替,互相接過對方的酒葫蘆。
王元緩慢的走過去,坐在已經坐下來的魏猛身邊,殺人如麻的他,也有輕微顫抖的一刻。
今夜,格外的寧靜,上空的繁星如同棋子,掌棋之人在笑眯眯的對弈,這是一盤人生棋局,哪位修士要是頓悟到,日後的造化絕對很高。
觀看天空萬年在變的棋局,沒有輸贏,沒有結束,有的隻是時間匆匆流過,歲月蹂躪。
王元與魏猛,或者說一師一徒坐在一起,並沒有交談,而是自顧的喝著酒,沉默不語,抬起頭看向遙遠的星空。
隻不過,二人的眼神,都蘊含著故事,蘊含著隻有他們能懂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