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三郎自飲了一大碗酒,這酒叫做狀元紅,在地窖已陳釀了三十載!
酒甚是猛烈,許三郎突然生出一股豪氣,笑道:“天下第一樓的名頭喊得也忒響亮了罷,嘿嘿,隻怕這老板並未去過京城,是故不知道這等樓子,京城比比盡是!”戚齊隻抿了一口,忙揮著衣袖,吐著舌頭道:“辣,辣…”臉頰卻已微紅。
許三郎再飲一杯,笑道:“兄弟,不是做哥哥的取笑你,看你也是堂堂男兒,我怎地瞧你比那女人還女人哪,哈哈…”戚齊“啐”了一口,道:“那又怎地?”
許三郎不再和她說話,又獨自喝了三大杯。
盡興間,一個中年秀才模樣的漢子坐到了許三郎桌上,卻是一個駝背,胸口幾已與地麵平行,道:“足下何以蔑視這天下第一樓?”許三郎已有三分醉了,笑道:“單是湖北黃鶴樓、湖南嶽陽樓、江西滕王閣就比這酒樓高雅十倍!氣派十倍!這等庸俗之樓何足道哉?”那秀才顯然甚是不悅,道:“那是世人不知這樓的妙處,哼!”許三郎無意於打聽旁人的秘密,繼續斟著酒,飲了下去。
戚齊使個眼色,意要施毒。許三郎道:“忘了麼?讀書人不害、種田人不害、乞討者不害、婦孺不害、孩童不害。”戚齊頓時來氣,心裏罵道:“這臭書生、臭駝子在諷你無知,你還在這護著他,哼!”
許三郎分明是微醉,眼睛卻越發亮了。抓住那書生的手,笑道:“我這同伴像個女孩兒一般,好沒意思,若蒙兄台不棄,來痛飲三百杯,如何?”那秀才見許三郎不來向自己打聽天下第一樓藏了什麼寶貝,又是豪氣勃發,心中好生喜歡,臉上仍是不動聲色。正要應口。忽見門外吵鬧聲大作,不久就見一個披頭散發、全身破爛的婦人闖破眾人,衝進酒樓廳心。戚齊臉蛋一紅,喝道:“怎地穿這樣的破衣服,羞也不羞!”
隻聽得那婦人哭到:“你枉稱了老天爺,為什麼不睜睜眼?你枉受了天下百姓的香火,為什麼不替窮人做主?安坐廟堂的皇帝啊,你看到你的子民冤死了麼?”聲淚泣下,慟哭不止,當真是呼天喊地,撕心裂肺,在人聽來,無不感到惻隱悲哀。
許三郎環顧一周,竟無人感到驚奇,無人對其指手畫腳。許三郎甚是驚奇:“怎地桂林百姓這般冷漠?”向身後一個屠夫模樣的漢子問道:“好漢,這婦人怎麼到此喊冤,而不去衙門?”那大漢“哼”了一聲,冷冷道:“不知!”許三郎隻好作罷。又問送酒來的小二,仍是被推作不知。許三郎無故受了兩個白眼,心中有氣,仰頭連飲三杯烈酒。
忽聞“哎喲、哎喲”兩聲,那屠夫、小二捂著肚子、臉色發青,兀自喊起疼來。許三郎看了眼戚齊,見她抿嘴在笑,已知是她下毒了。隻是她如何下得毒,卻也沒看清楚,暗道:“好在我吃了珍珠草,否則十條性命也被他害了。”
再看廳心,來了幾個酒樓的武師,正在強拉帶扯,要趕這婦人出去。這婦人也當真凶狠,滿臉汙垢,眼神無光,卻似猛虎一般,瞬間咬了兩個武師手背,抓傷三個武師臉麵。酒樓武師不敢再靠近,遠遠地用鐵鏈絞住那婦人手足,這才上前將那婦人製住。
適才被這婦人咬傷、抓傷的武師心中氣惱,見她被製,上前狠狠地喘了幾腳,口中直罵“賤婢!”
忽聞“唰唰”幾聲,隻見剛才打人的武師全部趴在地上,雙腿自膝蓋以下皆被斬去,視之者無不悚然。拉著那婦人的武師見同伴被傷,往廳南看時,一個漂亮英俊的少年正露出狡黠的笑容,望著在地下打滾的幾個人。正是戚齊!幾人沒看清戚齊是怎樣出招傷了同伴,不敢動手,隻是怒目而視。
許三郎皺起眉頭,道:“怎地不分青紅皂白就斬了人家雙腳?”那秀才雖然麵不改色,但心中暗罵小妮子也忒狠毒,他顯然是知道戚齊女扮男裝。戚齊“咯咯”笑道:“活該!”
許三郎笑道:“兄台,我想定是這天下第一樓得罪了她罷!我看這樓還是不好,專門欺壓百姓。”這秀才如何不知許三郎是把話擠兌他?實是要誘他說出事情原委罷了。然而那秀才最忍受不了旁人說這天下第一樓的壞處,隻因這酒樓是自己心上人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