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在中國民間的傳統行業裏有沒有天師,也就是專門驅邪除妖的捉鬼師這個職業,但是從古至今,在中國民間的確有極少的一小撮人是從事著這一行業,並且代代相傳,生生不息的譜寫著屬於他們的故事.而我……一個生長在新中國裏的小警察,竟然也在這個特殊而又神秘的行業中留下了我的足跡.
因為各地的語言習慣不同,對天師的稱謂也有些區別,在我的家鄉……南方的一個小城市裏,人們都把從事這一行的人,不論男女的統稱為媒拉婆,對這個稱呼我倒是從小就知道的,可一直沒弄清楚到底是哪個媒字哪個拉字,說出來總怕大家誤以為是給他人拉媒說親,俗話裏叫做媒婆的婚姻介紹人.
當然,媒拉婆這隻是一種在人後的叫法,若是當麵就得尊稱男媒拉婆為先生,女媒拉婆為仙姑了.好在那時從西方流傳過來的先生女士的這種禮貌稱呼在我們小城還沒有流行開來,而且小城裏基本上從事這一行的人都是女性,倒也不至於讓人誤會此先生與彼先生的區別在哪兒.至於媒拉婆中多為女性的原由,按一些內行人的話來講,這是因為女性屬陰,更宜於通鬼神而不會導致自身的命體元神受損,所以我想這可能也是媒拉婆中最後那個婆字的來曆吧.
我的外婆王再鳳早先原是省城裏的人,聽說更早些年間,外婆家中還有長輩在前清的衙門裏做過買辦，家境頗為殷實,因此幼時的王再鳳也念過幾年私塾,在當時來說算得上是一個識文斷字的女性,隻是後來家裏人得罪了省城裏的一個軍閥,不得不舉家遷移避禍,來到了小城下屬一處名叫九眼橋鄉的小鄉鎮上.
因為一路的遷徙逃難,外婆在嫁給外公之前家道就算因經中落了,好在外公雖然沒什麼親人,更談不上家大業大,但卻是一個十裏八鄉都有些名氣的木匠.憑著外公的這份手藝,外婆在嫁過去的最初那幾年裏倒也不曾吃過什麼苦頭,日子過得總算是不愁生計.可是後來有一次外公在出外幫工回來的路上,卻因為在那雇主家多喝了幾杯酒而失足摔下了山崖,被路人救回來後雖然萬幸的保住了性命,但身子骨卻嚴重受損,在那個缺藥少醫的年代裏一直就沒能徹底治好,在床上躺了幾年後終於撒手而去,留下外婆一人帶著我那當時隻有一兩歲的母親含辛茹苦的生活.
或者是窮則思變,又或者是別的原因,在外公走後的第二個年頭,王再鳳突然對鄉裏的鄉親們聲稱自己有了通靈的能力,給鄉鄰做了幾起驅邪趕鬼的法事之後,王再鳳就此放下田地裏的農活,開始從事上媒拉婆這個在現代社會上來說很上不了台麵的職業.很可能是因為王再鳳有些文化的緣故,也可能是因為王再鳳嘴上更來得一些,反正在她當上媒拉婆後的第二年,王再鳳就由原先鄉裏李仙姑的助手變成了正式的仙姑,而李仙姑這個老牌媒拉婆反倒成了王再鳳的助手.
我之所以一直都不相信外婆口裏的那些所謂通靈術,最主要的理由與原因就是她既然擁有這種本領,卻為何不讓媽媽繼承她的衣缽,而是在解決了家中的溫飽問題後,把媽媽送到了城裏的學校去念書.在我想來,外婆一定也知道她幹的那些事都是在裝神騙鬼的吧.
當然,我也能理解外婆,這應該是在無奈的生活中一種迫不得已的謀生手段,無可厚非.然而外婆卻從來都不肯承認自己是在騙人,哪怕是在家裏,麵對的是家裏人時,也會堅決的說自己真的擁有那種靈異能力.
解放以後,新政府當然不會再允許王再鳳她們從事這一類的迷信活動,重新劃分了土地後就讓王再鳳她們回到了莊稼地裏.再後來,已經長大成人,並分在棉紡廠裏當工人的我的媽媽認識了小城裏當時為數不多的大學生之一,在一所中學裏教書的我的爸爸高敬並結為連理,於是在六十年代末的一天我就來到了這個世上.
PS:不要當鬼片看哦,我想寫的其實也不是鬼,謝謝觀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