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楔子(1 / 2)

若前塵往事隨風散盡,你……還會記起我嗎?

“阿翎,你今日又往我這山境裏頭埋了什麼東西?”當南伲悄無聲息地走到我身後時,我正端著一柄木鏟子,在胥華山境的一眾梨花樹下掘土埋酒。

我微微抬首,遙望那片開得正爛漫的梨花,輕輕張口:“娘親曾道,以梨花醞釀春酒,當逢盛時,眼下你這山境裏頭的梨花開的甚好,不如遂了我釀造美酒的心意。”

南伲細眼一挑,觀得我這番正兒八經的動作,道:“世人無不欽羨你與五殿下的這樁婚事,定的圓滿,你這日子卻似乎過的大不適意,連訂親的日子你竟也未去,反到往這兒來打我梨花的主意了。”

“在這九重天上過日子,你何曾見我適意過。”我刨著土麵不改色。

南伲默默抽去我手中的鏟子,從袖中摸出一罐分外眼熟的瓷瓶來,遞與我道:“我看呐,你不如飲了這壺忘川飲,也學學旁人,將那些前塵往事逐一忘得幹淨,也可少受些苦痛了。”

我笑笑,起身回望他:“聽說你這玩意兒近來頗受眾仙喜愛,能抵過奈何橋頭的那碗孟婆湯了,可於我,終究是半點用處也沒有,還是免了罷。”

這世間,有些情意可以忘卻,卻很難割舍,忘川又如何,忘得幹淨全不如斷得幹淨。

喝畢半盞茶,我起身向南伲辭別,臨行前,南伲眉眼輕揚,大抵是心情難得舒暢,脈脈拉了我的手許下另一番賞花品釀的閑約。

我苦笑一聲:“卻不知,往後還有這等機會與否,過往,你費心釀的蜜酒被我偷食了不少,方才我埋的梨花釀全當是這幾百年來胡作非為的賠禮了,如此,我便告辭了。”

“想來,當初偷酒也有白染一份兒,可他也許久不曾到我這兒來了。”我舉步輕輕往前走,耳邊卻仍能聽到南伲微微惋惜的聲音。

此去怕是永無相見,卻終究還是沒能再見,也好,隻願你恣意過活,安好餘生。

再回到子嫵宮的時候,葦茉已捧了我的紫滇水雲劍,頷首候在門口。

我端了兩壇梨花釀交托到她手上,領了水雲劍收到身後,道:“我要去趟星河,你將這兩壇好酒送到昆侖白染上神的府上,若他問起,你就道是子嫵宮來恭賀昆侖大喜。”

“娘娘,莫不是要去尋穀奕仙君?”葦茉蹙緊了眉頭,有些焦慮。

“眼下他傷的厲害,半點大意不得。對了,依昨日穀奕所言,魔族近日恐會上犯天宮,你捎信給五殿下,務必要小心防範。”

抵達星河後,卻尋不見穀奕的身影,此時有寒風凜冽夾著陣陣聲響,呼嘯而來。我本能地握劍出鞘,劍光流轉過後,抵上來人的項頸。

可即便我的水雲劍抵上了他的喉嚨,來人的神情也絲毫未見波瀾。

我自來便瞧不得他這雙攝人的眸子,握劍的手不由地顫了顫,良久才道:“陽靈仙上近日可好。聽聞仙上已向天帝陛下求下一樁親事,相信不日昆侖仙境便有喜事可賀了。”

“不想珞神對小神的事情竟如此上心,卻不知珞神今日操戈以待,為的是那般?”五百年未見,白染依舊淡定如初,而我依舊如此毛躁。

姑姑常說我們做水麒麟的,生來不凡,雖表麵剛強,卻常常抵不過情愛的焚苦,癡恨也隻為一人。爹爹如是,姑姑如是,不想到我也是這般。

原以為我與白染之間,即便是沒有緣分,卻還是有半分情意的,卻不知連這半分情意竟也是自己的錯覺。

當初他於我是嫌棄,如今於我卻是客氣。

早在我自魔族回到子嫵宮的那天,便該明白他有他的抉擇,我有我的歸宿。縱然時光相恨,歲月如舊,這世上卻再沒有那個風風火火的小藥仙,有的不過是窮盡這碧落與黃泉,天上人間唯一的珞神。

“你可有見著穀奕仙君?”我聽到自己的聲音輕如蚊鳴。

白染輕輕撣去身上的纖塵,道:“你往此處尋他做甚?他不應在你的子嫵宮嗎?”

自知再不能從他口中獲悉更多,我提了劍,兀自向前行去,將將行了幾步,忽覺星河的流勢有變,恐有蹊蹺,再一番細想,當真是不妙。

“你!不是白染!他從不喚我珞神,你,究竟是何人?”我擰緊了眉頭,轉身劍指“白染”,厲聲喝道,“穀奕在哪兒?”

“當真不愧為未垣之女。不過……你既已來送死,本君豈有不允之理。本君這便遂了你的願,送你去見他!”言罷,隻見他攏了長袖,漫天遙遙散散的星辰頃刻間幻做無數火石,齊齊朝我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