蒺藜將手鬆開,繼續摘花,“別去觸碰從白骨裏開出的花,這種罪,我承受就好,反正我已經罪孽深重。”
秦艽一手握住蒺藜的手,另一隻手將她手上的花撥落,蒺藜蹙眉想說他,秦艽卻轉頭去摘花,隻給蒺藜留了一張側顏,“人間地獄,我們在一起。”
蒺藜看著秦艽,她可否和上天打個欠條,她的罪可否等來生再還?
蒺藜用右手將他的臉轉向自己,眉眼含笑,輕聲道:“好,但是我們不去地獄,等冬天過去以後,我帶你去摩天嶺,帶你去見娘親,娘親身邊的夕顏花一定發芽了。然後我陪你回南越看看你說的南越繁華,然後等我們老了,我們一起回摩天嶺山下的那間小木屋,我們種一些藥草,再種一些糧食,秋收冬藏,好不好?”
秦艽聽著蒺藜一點點描繪,等他們老了,這幾個字好動聽。
秦艽左手附上蒺藜貼在他臉上的手,“好。”
等我們老了,我們還在一起。
這夜兩人摘完了花後再回到營帳,蒺藜將花交給青龍處理,順便讓青龍取了一把匕首給她。
就這樣,這夜兩人宿在了楚都大軍的營帳。
第二日,蒺藜找到秦艽,給了他一枚匕首,就是她讓青龍取的那把。
秦艽接過以後,瞬間感覺到了冷意。匕首的匕鞘像是木質的,似是枯幹而仍有韌性的樹皮,飽含風霜的黛青色,在鞘身刻上了夕顏花的圖案,很像蒺藜的隨身之物。
秦艽將匕首從匕鞘中拔出來,感覺像是拔出了一塊千年寒冰,鋒利而刺骨,秦艽看著這把靈巧的匕首,想起了天樞手裏的權杖。
匕首隨秦艽手腕靈活的轉換,仿佛看見了“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的殺手。
蒺藜看著秦艽對匕首用的得心應手,“這枚匕首和天樞長老的權杖取自同一枚玉器,一部分做了權杖,便是天樞的法器,一部分我用做了匕首。”
這是蒺藜還沒有被廢棄之前就有的利器,是鴟尾為她尋的,她沒有用過這枚匕首,但她也沒有扔掉,她把匕首交給閣中人保管,如今正好給秦艽。
秦艽看著匕首,不得不說,這枚匕首很討人喜,應該說會一點功夫的人都不會討厭,秦艽隨性一笑,“這是報答我昨夜為你尋的花麼?”
蒺藜搖搖頭,“自從遇到天樞長老以後,我就想起了這枚匕首,一直想給你,如今分別在即,你也要護自己周全。”
秦艽將匕首合上,握在手裏,“阿藜,我最想護周全的人是你,”說著,從懷裏取了一枚玉簪,“其實我也有一直想給你的東西,這枚玉簪是我在來有娀之前就準備好的,如果我這次能找到七年前讓我魂縈夢牽的那個人,我就留在她身邊,為她描眉綰發。”
秦艽將蒺藜的發釵取下,然後用玉簪綰上,將蒺藜擁入懷中,“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七年不見兮,思之如狂。如今終於能擁你入懷。”
蒺藜愣愣的被他擁著,想起月前她孤身見秦硯,然後被秦艽送回摩天嶺的那個上弦月,她一直隱隱覺得秦艽很早就認識她且看著她了,但是她一直沒有細想,如今忽然憶起,七年前那場盛宴,她曾注意到秦艽。不過那個時候的兩人,不過七八歲的年紀,那驚鴻一瞥,就沉浸在了七年的歲月間了。
蒺藜回抱他,如今,她能有相信和依靠的人了,她想,哥哥知道了也一定會很高興。
可是,此時的歌鴝,很不高興。
歌鴝在有娀城外,在南越的營帳裏,“自從藜兒和那個秦艽走在一起後,就一直沒好事,如今竟然到了隻身一人入虎穴的地步,都怪秦艽,不該來招惹藜兒。”
鬱離子歎了一口氣,這幾天,歌鴝一直在感慨關於秦艽和師傅兩人的關係,覺得若是沒有秦二公子,師傅肯定好好的待在他身邊。
歌鴝已經想化身飛鳥,立刻飛到蒺藜身邊護著她,他不能想象蒺藜萬一出事他要怎麼辦。可惜如今距離如此遙遠,沒辦法趕到蒺藜身邊。
歌鴝一直喃喃自語,本來挺聰穎的人,碰到自己的妹妹就急的毫無章法了,“距離藜兒說的動手的日子僅僅隻有兩天了,可是我還沒有想好如何保護藜兒,竹一,怎麼辦?我要怎麼辦?”
帳內還有青鴿和竹一在侍候著,青鴿和竹一也看在眼裏,如今小姐不在身邊,始終無法安心。
青鴿:“公子,我和竹一一定護小姐周全,而且不止我們,秦公子他們也會保護小姐,小姐一定會沒事的。”
雖然話這麼說,但青鴿也是憂心的,她聯係了閣中的人,但是閣中人除了青龍一直伴在蒺藜身側,其餘人都在自己原本在的地方,似乎沒有接到蒺藜有任何指令。
這意味著,蒺藜是沒有打算用閣中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