針紮般襲來的腹痛,像黑暗一樣,掩埋了躺在床上的女子。這對於十六歲的如也,是一種既陌生又認知的痛。
聽著窗外歡快的琴瑟合奏與女子高聲的陪笑聲,如也把被子蓋過頭頂,想要將自己與外麵的世界隔離開來。
清晨起床洗漱,發現褌襠中的血跡。如也知道,自己在沉香樓中這個所謂的義女,所謂的丫鬟的角色,在今天就要結束了。或者是因為自小在沉香樓的女人堆裏長大,早就見識過各種用過或者沒用過的月事帶。如也對於這件事情沒有一般小家碧玉那麼緊張,她在庫房中拿了月事帶,在房間熟練的穿好。看著銅鏡裏的自己,拿起梳子梳著秀發,喃喃自語。是的,從今天開始,我就對沉香樓有價值了。
邁著沉重的腳步,還沒走到沉香樓的內院,玉掌櫃高亢的聲音就傳來。如也搖搖頭,看來又有花娘犯了什麼錯了。
內院院子裏,玉掌櫃搖著金絲繡的宮扇,半倚在躺椅上,地麵上跪著一個花娘與一名雜役。如也認出了花娘是前段時間玉掌櫃花了重金在江浙買來的葵瑩,她可是最近沉香樓的頭牌呢。
葵瑩趴在地上死死地抓住玉掌櫃的裙邊,眼淚將麵上的妝容暈開,摻雜著五顏六色的胭脂,滴落到地麵上。
“玉掌櫃,我求求您了,您行個好放過我們吧。我跟阿德是真心相愛的,我欠您賣身的錢,我們兩個一輩子做牛做馬都會還給您的”說罷,拉著阿德一起,一下一下的磕著響頭。”
這樣的劇情,在買賣美色的沉香樓基本上每個月都會上演一次。基本上所有的結局,都是以男方給出足夠的贖身銀兩,女方贖身、或者是男方是個窮書生,雙方被棒打鴛鴦而散。隻不過,如也沒有猜到。如今已絕色名揚京都的花魁葵瑩,居然愛上的不是窮書生,而且一個不起眼到沒辦法再不起眼的雜役。
“葵瑩啊,你說恩施你的貴客,哪一位不是王公大臣或者是風流倜儻的人物,你怎麼就看上了這樣一個人呢,你你你,你真的是”玉掌櫃拿手指戳著葵瑩的頭,“你就算隨隨便便挑一個四五十歲的老頭子做個十七八房的妾室,將來的日子,都比嫁給這個連一畝三分田都沒有窮鬼好啊”
“掌櫃的,是我的錯。是我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我,我昨晚聽見葵瑩的房間內有哭聲。我想著別發生什麼事情了,就推開門進去看,沒想到”阿德不忍的側了側頭,看了身邊較弱的身姿,咬一咬牙說道“我沒想到那個齊尚書之子,是這樣的人”
葵瑩哭著,伸出兩個手臂,拉開衣袖,隻見兩個手袖下細細的手腕,布滿了燙傷的水泡與鞭痕。看到這個傷口,現場的花娘都倒吸了一口冷氣。如也身邊的花娘鵲枝輕笑著跟自家丫鬟說了一聲,幸好這個齊尚書家的兒子上次看上的不是我呀。
“這個殺千刀的齊敏,自己不是個好貨色,怎麼生的兒子也是一個龜樣,唉”玉掌櫃歎息完,看到了在一旁圍觀的如也。頓了一頓,問到台階下的兩人,“那你們是怎麼睡到一起的”
被這樣赤裸裸的問題提問,還沒怎麼體驗過男女之事的阿德臉上有些掛不住。倒是葵瑩看著阿德臉色不對,馬上回答道
“我們,其實我們兩個人互相心生愛慕已久。之前阿德剛來沉香院,便是負責給我表演時拉天繩。”
《落英飛時花滿城》是葵瑩的成名表演,表演最出彩的地方,就是她宛如九天玄女般從天而降,同時無數的花瓣隨之降落。這樣的場景,也看呆過無數現場的看客們。可以想象得到,作為給葵瑩拉繩子負責她安全升降的阿德,肯定在深夜排練時,作為可能是唯一的看客,無數次看到過這樣絕美的場景。而作為這個表演葵瑩最直接的搭檔,葵瑩對他的心動,可能是來自無數次阿德給她的安全感,或者來自阿德某一個貼心的瞬間。反正木已成舟,葵瑩與阿德是愛情,已經被揭發了出來。
玉掌櫃吹了吹手中的熱茶,輕描淡寫的問了阿德一句,“你知道葵瑩現在的身價,是多少銀兩嗎?”
阿德搖了搖頭。
玉娘伸出了五隻手指頭,對著阿德說“五百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