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眾人跟著大聲譏笑。
“郭守業，多行不義必自斃，你會有報應的！“雙目通紅，少年不顧一切吼道。
“臭小子，你敢跟郭師兄這麼說話，找死嗎！兄弟們，上！“
群人將少年圍住，拳打腳踢。
“不要打我哥哥，求求你們不要打我哥哥……“
人群外，少女奮力阻止，奈何人小力輕，又能有什麼用呢？
不一會兒，一滴鮮紅滴進地上水流，不一會兒，地上水流漂浮一片鮮紅。
“好了！”郭守業發話，眾人停下，“莫塵莫虛是新來的，留他口氣，讓他倆也來過過癮！“
“對，莫塵莫虛你們來好好伺候伺候他，嘿嘿，下手可不用留情，隻要沒有打死，有郭師兄在都沒有問題！“
莫塵莫虛一愣，穿過人群看著倒在鮮紅水流中的少年，在這個無力的身影上看見了往年無數次自己同樣的影子。
唯一不同的是，哪怕遍體鱗傷，這個少年的眼中也沒有絲毫求饒之情，屈服之意，有的，隻有仇恨化作的冰冷，冷入人心。而當初那兩個小孩的眼中有的隻是卑微的懦弱，和認命的麻木。
如今，身份替換，當初被欺淩的身份變作了欺淩人的身份，這個轉換，當初那兩顆小小的心靈不知想過多少次。然而，真的轉換了，卻沒有想象中的快意喜悅。複雜的心緒，鎖住了腳步，一時不知如何邁腿，如何去做。
“莫塵莫虛，怎麼了，不願意嗎？“郭守業看著莫塵莫虛目光微微一沉道。
拋開所有心緒，莫塵莫虛嘴角彎起大大的諂媚，像是低賤的狗對著主人搖尾乞憐，展露忠心。
莫塵道：“郭師兄，我們怎麼會不願意呢？隻是幸福來得太突然，我們兄弟倆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罷了。“
莫虛道：“能為郭師兄效勞那是我們兄弟倆八輩子修來的福氣啊！郭師兄放心，我們鐵定讓這小子好看，讓他知道反抗郭師兄的下場！“
神情一緩，郭守業滿意點了點頭。
走向少年，看似平常的步伐有著想象不到的沉重。停在少年身前，看著這個遍體鱗傷卻依舊不屈不退守護在自己妹妹身前的少年，莫塵莫虛的眼莫名動蕩著。
“有本事打死我啊，狗腿子！“
狗腿子！
狗腿子？
曾經欺淩自己的人物，曾經厭惡至極的人物，如今，是自己作為的人物！？
少年冰冷的眼那麼逼人，逼進了深心，莫塵莫虛有種想要轉身逃離的衝動。
可是，他們沒有逃，他們不能逃！
高高抬起拳，高高抬起腳。
身後的陽光那麼耀眼燦爛，然而他們的世界卻是一片陰暗。所以，看不見他們的表情，看不見他們的目光。看見的，隻有落下的拳，還有落下的腳。
跟著落下的，還有誰的心魂？
黃昏，垂頭走在回去的路上，殘陽拖下一地長長的影跡，搖曳著落寞與愁緒。
“不要欺負我的哥哥，壞人，你們都是壞人！“
那嬌弱少女的哭聲還在耳畔回旋，不散。
“塵大，我們……是壞人嗎？“
莫塵看著手臂上的一道抓痕，沒有回答，隻有一聲長長的歎。
莫虛跟著也是一歎，路過一個水池，看著水中的自己，感覺有些陌生，聲音那麼低，道：“塵大，我們現在好像是壞人了啊——“
水池中倒映著莫塵的麵龐，這張水裏麵的麵龐看著水外麵的麵龐，雙眼滿是困惑，迷茫。
“仙家聖地，仙家聖地，哼，仙家聖地……”
猶記得，少年最後口吐血沫低聲喃喃著這一句，那目光看著宏偉大氣、仙氣昂揚、正氣凜然的巨大白玉石上的“天劍宗”三字，說不出的嘲諷，說不出的可笑。
“仙家聖地？仙家聖地！仙家聖地……”
莫塵低聲不斷念著，而後莫虛跟著念著，二人語氣不斷變化，情緒不斷變化。
最後，二人相視一眼，彼此一聲苦笑。說不出的心酸、失望與嘲然。
這條回去的路不算遠，卻感覺漫漫長長，不知何時才是個盡頭。這一走，走了好幾天。每一天過去，二人的頭都埋得更低了幾分，身上的疲憊更濃了幾分。
這幾天，莫塵莫虛跟著郭守業一行人在天劍宗四處“逍遙快活“，正所謂“狐假虎威”，沾著郭守業的名氣，二人在天劍宗中也有了一些名氣，卻是臭名，人見人躲，看起來威風八麵。
走在一個轉角口時，一道奔跑的黑影迎麵撞上了莫塵莫虛。巧的是，這個人正是當初找過莫塵莫虛麻煩的趙少。與當初的囂張不同，如今趙少看清莫塵莫虛模樣嚇得一身冷汗，像是老鼠見著貓，驚慌之極。
“莫少你們沒事吧！是我瞎了狗眼，走路不看道，還請莫少你們大人大量原諒小的，不要跟小的一般計較！”趙少腰彎得深深的，頭埋得低低的。
莫少？
曾經羨慕而夢寐以求的稱呼，如今被稱呼了，還是當初在自己眼中高高在上的人稱呼的，可是似乎沒有想象中舒爽啊，而且，聽起來是那麼的疲憊。
無聲一歎，莫塵道：“沒事的，你走吧。”
在莫塵莫虛臉上沒有看見想象中的怒容，趙少反而越發不安，竟是立馬跪倒在地，用手不斷扇著自己巴掌，聲音那麼脆響。
“莫少，當初是我狗眼不識莫少你們，被豬油蒙了心才敢做出那麼大逆不道的事，我錯了，我錯了！這是小的所有身家，還請莫少你們笑納！求莫少放過我，千萬不要告訴郭師兄，求求莫少你們，求求莫少你們！”
趙少將腰間一個袋子取下來，雙手捧著遞給莫塵莫虛。莫塵莫虛知道，這個袋子叫做儲物袋，看似不大，卻內有乾坤，能容諸般事物，是修道者必備之物，也是莫塵莫虛心儀已久的法寶。
看著趙少誠惶誠恐而卑微的臉，本該有的快意不知道為什麼感覺不到一點點。心緒莫名複雜難言，看了眼儲物袋，歎了口氣，莫塵道：“你放心吧，我們不會告訴郭師兄的。”
說著，莫塵莫虛從趙少身邊走過，沒有多看他一眼，也沒有多看儲物袋一眼。
天邊還有一線光明，眼看就要臨近宿舍的時候，莫虛猛然抬頭。昏暗的光線，照亮了他決絕的臉。
“塵大，我不想再這樣下去了！我們不要再這樣了，好嗎？”
天邊的光消失了，天地黑暗一片。
今夜，無星無月。
黑暗中，是誰勾勒著那一抹釋然的微笑，活躍了這死寂的黑暗。
“虛大，我們離開這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