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分鍾太短,不夠時間鋸斷鐵鏈,”對視中,宋栢眼底興致逐漸被點燃,“顧隊長,你認為她會怎麼做?”
趨利避害是人性本能,同樣,是人性弱點;人總喜歡隱藏自身弱點,自欺欺人,在宋栢看來,低級無趣。
當弱點成為限製,它不該被隱藏,而該被打破;如同雛鳥出殼,當原本承載生命的外殼成為限製,就要去摧毀,才能獲得新生。
所以,他在做一個大膽試驗,令肖若選——是犧牲一隻手、還是犧牲一條命。
有選擇,必有犧牲。
但同樣,選擇必有意義,肖若突破人性弱點,選擇鋸斷自己的左手,完成進化,“肖若是六個人裏,給我印象最深的。”
雙手垂在身側,緊握成拳,顧靖揚及時控製住麵部表情,不露出一絲鬆動。
剛剛宋栢說,肖若是六個人裏,給他印象最深的。
宋栢的受害人,遠遠不止兩年前的蘇韻、唐姍和肖若……
正如這世間的無數案件,又曾有多少無名者長埋地下,無人知曉。
中午十二點,病房外。
鄧仲明母親潘頌霞自殺入院後,一直拒絕配合,眼下是最後關頭,阮夏同刑警隊都沒時間再等下去。
焦躁內心得不到任何安撫,到爆發臨界點,阮夏眼看就要闖進去。
“阮警官,小嬸已經睡了。”
熟悉男性聲音,止住阮夏腳步,是鄧仲伯,鄧仲明堂兄。
如今鄧家形勢一團亂,大大小小事,全靠他一手操持。
“你知道多少?”轉過身,阮夏盯住鄧仲伯那一雙眼,眼神中冷漠與輕蔑,拿捏在恰到好處的分寸,要細細體會,才能分辨清楚。
鄧仲伯絕不可能一無所知,無論對宋栢、對潘頌霞,又或者是宋家。
“宋栢是她第一個兒子,”這一次,他直接去掉長輩稱呼,音量不高亦不低,抖出猛料,“不過,宋柏叔叔才是他真正的父親。”
呼吸和大腦思緒同時被按下暫停鍵,終於回神後,阮夏以眼神詢問,為什麼?
“阮警官,你已經猜到。”
轉過頭,下意識瞥向另一側,阮夏逼自己加速整理頭腦中一團亂麻——宋栢父親宋明兆不育,更有甚者,他跟宋栢一樣,是性無能!
否則,宋明兆不會留下這個孩子,因為這個孩子,是宋明兆的恥辱柱;然而宋明兆永遠不可能擁有自己的孩子,又需要一個繼承人,所以留下宋栢,作為自己的孩子撫養長大。
隻不過……
“宋明兆,對宋栢……”宋栢成長經曆,難以想象。
阮夏望著鄧仲伯,後者神情,已經默認她心中猜測。
被選擇或者被丟棄,宋栢的存在,已經將宋明兆牢牢釘在恥辱柱上,這輩子沒翻身機會,他如何會去善待宋柏——這個孩子,大約成他全部發泄渠道。
畢竟,人人最先能感受到的,是自身苦楚。
“宋栢在二十一歲那年,知道真相。”鄧仲伯同潘頌霞態度截然相反,坦誠之至,甚至阮夏還未開口,他就搶先解答阮夏心中疑惑。
“鄧先生很了解宋栢。”豪門生存法則,阮夏不懂,不過鄧仲伯一定得心應手,懂得要將每個人的秘密,牢牢掌控在手中,否則想撐起一個鄧家,隻會舉步維艱。
不過眼下,沒人有時間探討豪門生存法則,阮夏繼續問,語速更加快,“宋栢之前是不是出過事,還和鄧太太有關?”
“宋栢性無能,因為車禍,當時小嬸也在。”餘光掠過病房方向,鄧仲伯三言兩語,挑明來龍去脈,“我記得是……六年前。”
換言之,宋柏性無能,應該是由潘頌霞造成。
阮夏一點即通,終於明白為什麼當初提起宋柏,潘頌霞表現出愧疚與不安;而當她提及宋明兆,潘頌霞又十分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