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將心難比心(2 / 2)

四人其實早到,童牛兒的言語行為均聽在耳裏,看在眼中。知他也是個血性男兒,紛紛上前勸慰。

玉塵子扶住他肩頭道:“通明大師既肯將拳經傳你,說明他無心怨你,你也不必太過自責。”

童牛兒哭道:“就因為他不怨我——我才覺得難過——我何苦傷他——”

翁九和在側道:“若通明大師之死能叫你幡然悔悟,得辨善惡,明晰是非,他便不白死。唉,能啟你佛祉,這才是無量上德,倒比苦修百年來得實在。他在天有知,必覺得欣慰。”

想著離開梁濟寺時久,寺中眾人見不到他必生疑心,易壞大事,童牛兒下午便辭別眾人動身,急急回趕,於天剛擦黑時從前山進入寺中。

巡哨僧兵將他帶到悟明和尚的房裏。

悟明正自焦急,見他額上纏有從僧衣上撕下的布條,布條下血色斑斑,頭臉之上滿是塵土,挽袖露出的臂上也刮有一道道傷痕。僧衣條條縷縷,破爛不堪。不禁大吃一驚,道:“你怎地這樣?誰欺你了?”

童牛兒將眼睛擠了兩擠,有淚滴落,道:“徒兒——徒兒差一點死在山崖下。”將早編好的一篇謊言說出。

悟明和尚聽聞他因誤闖石塔,被師父通明大師追落斷崖,墜入水中,水裏又遭鱷魚咬他。虧他命大,百般掙紮後才逃脫。在山裏走了這多天,才尋到路徑,爬回寺裏,倒也覺得合情合理。

悟明早知師父因嗜武過甚,致心智混亂,行為已不可以常理猜度。童牛兒所說山崖位置和崖下情景也與事實相符,若不曾親臨,必不得知,是以不曾懷疑。

查看過他的傷勢,見並不嚴重,放下心來。道:‘回來就好,安心養傷吧。隻因你不在寺中,悟空等人把攻打寶馬鎮的日期都推遲了,我這便去和他們說明。你且回去吧。唐姑娘正焦急,好好安慰她。”

童牛兒未料師父如此易欺,轉念明白他是疼惜自己,所以才肯輕信。心中不忍,走到門口,轉身道:“師父,那老和尚他真是你師父嗎?”

悟明點頭道:“不許不敬,你該稱他師祖。”

童牛兒嗯過一聲,眼珠轉動,道:“可他——可師祖和我一起墜落在崖下,也傷的不輕。你——你要不要去救他?”

悟明和尚驚道:“他在什麼地方?”

童牛兒道:“我離去時他尚能行走,這多天過去,我也不知嗬。”

悟明臉色陰沉下來,蹙眉將僧衣下襟掖在腰間帶中,摘下壁上的一對戒刀提在手裏,向童牛兒道:“你且回去休息,我這便去尋。”

童牛兒見得他麵上急色,才知他師徒感情匪淺,忙攔道:“天這般黑,路又難行,不如明天去吧。”

悟明撥他在側,縱身出門,回頭道:“不必擔心,師父無事。”言未落音,身影已消隱在夜色裏。

童牛兒想著:這大一座山,待他尋到通明大師的墳時必已在三、五日後,那時梁濟寺已破,便保下師父無恙。隻是山陡林深,師父武功雖高,卻也叫人擔心,暗暗祈禱老天佑護師父平安。

一邊默念有詞,已經來在自己所居房前。見窗上燈光明亮,映著一個纖細人影在上麵呆立不動,知道必是唐婉蓮。

想著她正牽掛自己,心中甚覺溫暖,將門輕拍兩下,喚道:“老婆,相公回來啦。”

那人影先是一晃,轉瞬不見。接著門上傳來落閂之聲,‘吱呀‘一響打開,童牛兒邁步走入。

進了裏間,轉頭見唐婉蓮在後跟隨,素白雙手結在胸前,一雙大大眸子怔怔看他。

童牛兒才覺隻數日不見,唐婉蓮瘦下一大圈,麵上盡是憔悴之色,不禁驚道:“你怎地了?”唐婉蓮撲上抱住他嗚咽不止。

童牛兒知她必是焦慮自己不歸才致如此,心下疼惜。撫著她烏黑秀發哄慰道:“莫哭嗬,我這不是回來了嗎?”

唐婉蓮漸收悲聲,道:“你若再不回來——我便去那世尋你了。”

童牛兒知這孩兒心思純淨,用情真摯。此句怕不是欺哄,深覺感動,道:“我怎會舍得下你?”

唐婉蓮聽他說如此言語,自然認真,又哭起來,惹得童牛兒又哄。同時心下癢癢,暗道:便要了她吧,其中的溫柔定不是尋常滋味。

但轉念想到銀若雪的雌虎性格,心中升起寒意,以為還是少做孽事的好。將唐婉蓮哄睡後,自尋地方躺倒,忍著身上的冷清輾轉難眠,直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