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來去不由人(2 / 2)

銀若雪顰眉想了片刻,另有個心思浮上心頭,暗道:便叫這頭牛兒去鬥一鬥方威,叫他們兩下皆吃些苦頭,豈不是好?展眉點頭道:“好吧。”伸手到枕下摸索,掏出一塊寸大銀鑄小牌來遞與童牛兒。

童牛兒早見銀若雪眼中有狡黠光芒閃爍,立時便猜透她心思,暗裏偷笑。心中道:看我不借機大大地攪鬧一場才怪。

接過銀牌看時,見正麵凸雕有一隻似鴉非鴉,似鳳非鳳的怪鳥,張翅舞爪,飛在空中。背麵刻有井、鬼、柳、星、張、翼、軫七字,正是南方七宿之名。

童牛兒猛然想起當日方威在林家府內也曾給過自己與此相類的一塊銀牌,但自己不以為寶,隨手扔給了賽天仙,也不知還在不在。

轉念想到賽天仙持家有道,不論金銀,隻要落入她手,便如釘釘板,非要甚大力氣,休想取出。

這銀牌鑄造得如此精美,一望即知不是俗物,她必當寶貝一樣收著。此時銀若雪又贈自己一塊,可見其珍。

但不知珍在何處,趨身向前道:“五將軍,這牌兒——”

銀若雪麵色凝重,道:“你憑此牌可調動朱雀營所有錦衣衛,如我親臨。對違令不行者;抗令不遵者;行事不利者;臨陣脫逃者;叛節投敵者均可先斬後奏,錯殺無咎,知道嗎?”

童牛兒聽到此處,才知這牌兒雖小,權勢卻大。心中暗喜,執禮道:“屬下遵命。”

童牛兒雖不曾讀過兵書,學過戰策,但卻天稟異賦,甚有運籌帷幄的能為。

他知道自己這個朱雀營副營使隻是個虛職,並無實權。這東廠中的眾錦衣衛多是官宦人家子弟出身,一向心高氣傲慣了,豈能把他這個出身卑賤、武功又低的毛頭小子看在眼裏?

但童牛兒出身雖卑,心氣卻最高傲不過,早想著得機會在這班人中拔尖立威,彰顯能為。今有朱雀令牌在手,嘴裏咬牙,心中暗暗發狠。

頭一天晚上叫營中值班校尉傳下令去:第二日一早三更點卯,四更升帳,有遲到誤卯者將重重責罰。

但眾錦衣衛聽得是副營使童牛兒之令,各個嗤鼻,以為不屑。

東廠之中曆來不曾有過三更點卯,四更升帳的先例。眾錦衣衛又都是夜賭暗嫖,花天酒地,晚睡晚起慣了的,如何能來得了?叫他三更應卯,四更立帳直比殺了他還難受。

是以當童牛兒端坐在營帳中廳的金漆鐵背高腳椅上,聽三通聚將鼓敲過之後,朱雀營一百七十幾名錦衣衛隻來了九十幾人。

童牛兒早料到會如此,將雙眼微眯,嘴唇抿得緊密。喝令值班校尉點起一炷細香,以香計時,凡誤卯一炷香之內的,責打十軍棍;兩炷香之內的,責打二十軍棍,依此類推。

眾人雖見童牛兒臉色鐵青,立的規矩嚴厲,初時還不甚怕。

但等第一炷香燃盡,誤卯的七八個人被拖到堂下,扒去褲子,由童牛兒負手監看著打了十軍棍後,被打之人痛得口眼歪斜,呻吟之聲此起彼伏,倒都有些懼了,暗遣貼身伺候的小校出營去通知交好的錦衣衛速來應卯。

如此三炷香過後,眾人已經到齊,唯缺一名喚作李橫的錦衣衛。

童牛兒與這李橫雖不曾打過交道,卻知此人之父便是南塘關總兵、兼掛西路兵馬元帥印的李天吉。

李橫倚仗其父權勢,從來專橫跋扈。平素欺男霸女,非惡不為,向為京中一霸。便是銀若雪他也常出言挑逗,欺淩三分。

童牛兒見過幾回,深覺不忿,早有心整治,正愁沒有機會。今兒見有了實在籍口,暗暗歡喜。命人每隔一漏便送一道催命令牌傳喚。

如此連送十九道令牌,才見李橫斜掛素袍,歪戴官帽,大搖大擺地向廳中走來。

此時天已大亮,末更早敲。

童牛兒雙手支在大案之上,冷冷看他走入大廳,在自己麵前站了,倏然伸掌向案上重重一拍。“啪”地一聲響,將廳中眾人皆嚇了一跳。

李橫也是一震。他雖不曾將丁點大的童牛兒放在心上,但大案後麵這把金漆鐵背高腳椅畢竟不是隨意可坐的。李橫倒也不敢太過放肆,隻將一雙眼睛瞪到暴突,向童牛兒怒目而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