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無賴有肝膽(2 / 2)

童牛兒知她因著懷裏的銀子在說遮掩之詞,但不好打斷,隻得耐心靜靜聽著。

婆婆吸了幾下鼻子,見童牛兒不為所動,便改說正題。道:“今兒早晨我喂林姑娘吃飯時,她叫我給童大人帶話。她說自己的清白除非給了童大人,否則隻有一死,叫童大人想辦法。這孩兒還哭呢——”

童牛兒隻聽得這一句,耳內便嗡地一聲響,似受下重重一擊,立時傻在那裏,雙眼直呆呆地看著婆婆。

婆婆卻不看他,自顧囉囉嗦嗦地說著,直到外麵有腳步聲路過,才嚇得告辭去了。

童牛兒送她走後,回到榻上躺倒。瞑目半晌,腦中隻有婆婆說的那兩句話在翻複旋轉,停歇不下來。

最後終於漸漸明白林鳳凰語中意思,知她不是委屈自己而苟活偷生的性格。唯一理由是怕已愛戀上自己,肯委身下嫁,是以才有如此心思。

不禁苦笑著搖頭自語道:“一個是飛在天上的鳳凰,百禽之王;一個是泡在爛泥中的呆牛,最拙賤不過,能到得一起嗎?你嗬,怎地傻?”這樣想著,眼中已汪下淚水。

從林猛居處出來時天已向晚。

童牛兒一邊催馬,一邊望著落日餘暉轉著腦筋。待入城後略略猶豫,最後還是撥轉馬頭,徑向雷怒海的府邸馳去。

銀若雪似早料他會來,笑容甚顯曖昧,命人沏擺茶盞點心相待。二人對坐片刻,卻均無言。

童牛兒終是耐不住,飲過一口茶,道:“今日天色倒好。”銀若雪輕笑一聲,道:“你馳乘而來,累得滿頭汗濕,就為對我說這個嗎?”

童牛兒假裝糊塗,道:“還要說什麼?”銀若雪翹起小指,捏著一塊桂花糕,卻不吃,隻在眼前端詳著。道:“我還以為你來求我。”童牛兒道:“求你什麼?”銀若雪瞥他一眼,道:“求我饒過她嗬。”

童牛兒嘻嘻一笑,道:“若我求你饒便饒,你怕就不是五將軍了。”銀若雪被一語說中心事,不禁笑出。將手中的桂花糕打向童牛兒,道:“倒是聰明。”

童牛兒將桂花糕扔入口裏,嚼著道:“可若我真的求你呢?”銀若雪慢慢斂起笑容,道:“那賤人怎地叫你喜歡?你便肯為她而非討我的不高興嗎?”童牛兒低頭不語。

銀若雪起身走到窗前站了片刻,道:“你兩次舍身救我,我欠你天大個人情,按說也該允你。可我就是不甘心,我喜歡的男人怎敢喜歡別的女人?這個女人我怎能容忍她安穩地活著?”轉身來在童牛兒的身後,將雙手按在他肩頭膩聲道:“臭牛兒,你說是嗎?”

童牛兒伸手欲攬她入懷。銀若雪早有所防,笑著逃開,重在對麵坐下,道:“除了這一樣,任什麼我都允你。”

童牛兒起身道:“除了這一樣,還有什麼要我求你?”大步下樓去了。

銀若雪卻不惱,輕笑道:“這強牛,倒有些脾氣。”

回到春香院時,賽天仙還沒有睡,正繡著一個白綾肚兜,雙宿的鴛鴦已近完工。

見童牛兒進房,忙起身相迎,喚著小丫頭打來清水,伺候他洗漱。

童牛兒把臉洗到一半,抬頭向身側立的賽天仙道:“你替林姑娘吧。”

賽天仙怔了片刻,道:“你舍得了?”童牛兒唔了一聲。

待將臉上水珠擦淨,才驚見賽天仙站在當地,將雙手絞在一起,正咬著嘴唇無聲地哭,淚水雙對滴落,看樣子好不委屈。

童牛兒奇道:“怎地了?”伸手來拉。

賽天仙卻將身子一扭,回身撲在裏間帳內,放聲大哭起來。

童牛兒搭好帛巾,來在她身邊道:“不願意嗎?可是你提的嗬。”賽天仙稍斂淚水,道:“可這事隻許我提——你怎麼能說?你是我相公嗬——怎舍得教別人辱我?——”

童牛兒漸漸明白她話語意思,心下也覺歉然。沉默片刻,道:“此事休再提起,我另想辦法救林姑娘。”

賽天仙又抽咽片刻,抬頭道:“不必為難了,我去就是。”

買回的鯉魚足有三斤重。

賽天仙手中所持匕首剛切入魚腹,那魚痛不可忍,拚力掙紮,將鮮紅的血濺了她滿臉。賽天仙匆忙抹過一把,向抱臂在側看熱鬧的童牛兒道:“快幫我按牢它。”童牛兒應過一聲,慢騰騰地伸出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