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超不知自己正向鬼門關急趕,還自鳴得意,暗讚自己腳下功夫了得。
方威得不到陳超的對證,自然無法怪罪童牛兒,隻得怨他道:“你怎地魯莽?叫我如何向雷公公交代?”童牛兒裝糊塗道:“交代什麼?我殺的不對嗎?”
方威惱得無語。
待得到回東廠察查事情真相的通報後,將經過仔細想一遍,已知必是這陳超在其中做下什麼手腳。
而青龍營的錦衣衛未得營主應允就擅自行動,其罪亦大。
但這一切無法向童牛兒說明,隻能暗氣自憋,擺手不語,自上馬回營去了。
童牛兒望著他漸遠的背影暗暗冷笑,想:早晚有一日,我將你們這班虐人害物的東西全都殺光才好,我的兩個仙女姐姐自然就見得天日了。
他卻不知今日這一役已經結下個大仇人,他就是東廠中五龍將軍之首,無極營的營主,人稱玉麵判官的杜天橫。
童牛兒也知這般大的禍事東廠必不肯善罷,隻憑自己萬難扛得下,需找個人一起擔當才好。
這個人不需多思,唯有銀若雪最合適。
躺在春香院中賽天仙房裏的榻上這樣想著,童牛兒把眼珠轉過一輪後,心中已有計較,臉上浮起一個狡黠的笑容,將手向腿上一拍,暗道:“就這樣辦。”
賽天仙剛剛洗浴出來,正攏著頭發踏進門。
見他模樣嗤地一笑,道:“又想什麼鬼主意害人呢?這麼得意?”
童牛兒被她一語叫破心事,不由得麵顯訕訕之色,心中道:“這個娘們兒,任什麼都瞞不住她,倒比我還機靈。”招手讓賽天仙過來。
賽天仙不知他心思,坐到榻上笑道:“怎地?”童牛兒猛地一把將她掀翻,撕扯著她的衣服道:“就是這個鬼主意,你以為如何?”
賽天仙大笑著掙紮道:“休鬧了,怕你還不成嗎?”童牛兒罷手,將賽天仙柔軟身體抱在懷裏憐惜。
賽天仙被他弄得火起,反來糾纏,二人親吻著滑到被窩裏去了。
童牛兒這些時日得賽天仙百般殷勤照顧,飯吃得飽,衣穿得暖,已略有些胖。
二人原如兩個寒冬獨行夜路的旅人,都又冷又餓又孤獨,活的好不淒苦。自依偎到一起後,各取其暖,心中均感不勝溫馨。
兩個都是自炎涼世事中摸爬過來的人,皆早把人情冷暖吃得透徹。任什麼都不需多說,各自心中有數。這份默契卻是平常夫妻難以企及的境界。
賽天仙表麵雖裝得霸道,其實心裏對童牛兒百依百順。正如她曾對姐妹說的:“若他叫我去死,我眼也不眨一下,服毒上吊任選一樣,即刻便死,毫不猶豫。”
姐妹都驚道:“你怎地聽話?”賽天仙輕歎一口氣,道:“他若叫我死,必是因我若活著要多受折磨,不然他豈肯舍得?”
姐妹笑著打她,道:“你怎知他不是害你?”賽天仙搖頭道:“你們不識他本色,以為他無義。其實他最多情,豈會害我?”
雷府的大管家自挨過童牛兒一頓暴打之後,已經領教了這小兒的陰狠,知道自己的把柄已經被他鑿實,再得罪不起,隻好對他俯首貼耳,由一個趾高氣揚的權族搖身變作低聲下氣的叭兒狗。
也由此可見人性可以卑劣到何種程度,一旦喪失自尊,便低賤得連畜生都不如了。
童牛兒從小孤苦,是在別人的欺淩中掙紮長大,也便最善欺人。見他如此,更加輕蔑,欺之愈狠。此時便站在雷府四進廣亮的朱漆大門前高喊:“楊公公——快給我滾出來——”
守衛兵士在這門前已經站了幾年,還頭一遭看到如此大膽的,敢在這威勢隻比皇宮差些的雷府門前大聲喧嘩不說,竟叫堂堂的雷府大總管滾出來,都嚇得怔住,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待他們醒過味來,楊公公已自門內急惶惶地奔出,尖著鴨嗓喊道:“牛兒爺莫叫——公公來了——公公來了——”
上前拉住童牛兒的胳膊低聲怨道:“牛兒爺何苦如此?不是叫公公好看嗎?”
童牛兒聽他話裏夾刺,將眼睛瞪起,道:“好看?我還能叫你更好看,你信不信?我這就試試——”一邊說,拉開就要動手的架勢。
楊公公自然明白自己在這小兒的眼裏毫無尊嚴可言,怕看得比甚麼都低賤,自然也就怎樣都幹得出。嚇得立時陪出笑臉央求道:“牛兒爺爺饒過公公吧,公公知錯了。牛兒爺爺盡管叫就是,公公伺候牛兒爺爺。”
童牛兒哼一聲,將馬韁扔與他,自提著一個青藤編就的精致小箱在前麵大搖大擺地向裏走。楊公公隻得苦著臉為他牽馬相隨。
雷府上下眾人見了無不大駭,想不明白這穿一身青綢夾袍的青年是什麼身份,竟要雷府大管家如此善待?